朱翊钧蹙着眉头,认真思索着,缓缓道:“朕看这盐课改折,既符合盐场灶户之利,也顺应了高文正公与你这些年改革的总体趋势,那么这一次总该有些改善了吧?”
高务实微微一笑,道:“盐课折银,‘纳折色于运司,以给商人’,确实可谓一举两得。这一来,既有效地解决了灶丁因盐斤消融而饱受赔纳之苦的问题,又顺应了商人乐意开中交通便利地区盐场的意愿,从而起到恤灶和裕商的效果。”
朱翊钧面色一松,刚想夸“贤伯侄实乃大明能臣”,却不料高务实还没说完。
高元辅语气一肃,沉声道:“但是,盐课折银也滋生出一些新的问题:一是与以往盐场运作模式相比,多出一个灶户卖盐得银的环节,而在此环节之中,灶户往往易遭遇盐商蓄意压低盐价的风险。
二是灶户从盐场的束缚中挣脱出来,离开盐场,改务他业也就势所必然。特别是在‘各场灶滩草场为豪强所侵,或转相买易’后,失去生产资料的贫弱灶户,显然无法保证生产,只能被迫逃亡。”
朱翊钧闻之愕然,而且他有一点没好意思立刻问出来:你舅家蒲州张氏……算不算豪强?蒲州张氏成为长芦盐场的“大股东”,有没有强买强卖?
高务实仿佛未卜先知,朝皇帝笑了一笑,道:“皇上是想问蒲州张氏么?好教皇上知晓,臣外公虽然以经商兴业,但他一直希望家中子弟读书科举,由商贾之家而为诗文之家,因此为免后人有为官者却被清议讥讽,是以从来不做强买强卖之举。
当然,在他于商业之上小有所成之后,依靠资本雄厚而迫使一些对手不敢与之相争,这肯定是有的。此后,臣舅凤磐公高中进士,仕途渐宽,不敢与外公相争的商人自然更多,也就越方便蒲州张氏一点一点买入更多盐引,成为长芦盐场屈一指的大盐商……
不过,不怕皇上责备,臣以为这是正常商业竞争。譬如今日之京华看上了某处新现的矿山,只要京华表示有意买入,许多原本也有意买入的商家便会自己先打了退堂鼓。
一来他们知道资本不如京华充裕,即便竞拍也拍不过京华,反而有可能恶了京华,今后商途坎坷;二来他们恐怕也是担心参与竞争会为臣所忌恨。无论臣如何扪心自问不会将这些事放在心里,可他们难道就真敢去赌臣的器量究竟多大么?除非臣致仕归乡,否则此事无解。”
这个道理朱翊钧也明白,以高务实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一般的商家谁敢触他的霉头?就算那事小到高务实或许连问都懒得问一句,人家该不敢的还是不敢。
实权也好,威名也罢,乃至商业上无与伦比的雄厚资本,他高务实一个都不缺,除了江南财阀结成联盟还敢反抗一二,其余人等可不就只能琢磨一下如何搭搭京华的顺风车?非要逆着京华干,那简直是提着灯笼进茅房。
所以朱翊钧只能点头表示理解。
高务实见皇帝如此,便接着道:“总之,盐课折布、盐场高下互相搭配开中、余盐买补、盐课折银等政策的出台,是朝廷解决长芦部分盐场盐斤堆积场坨,无商开中支取问题的应对举措,臣把这一系列举措统称为‘市场化改革’。
不过‘市场化’的特点就是自由竞争,在长芦盐场这里就表现为条件好的盐场越来越强,条件差的盐场越来越弱,部分盐场最终出现了有场无灶的局面,这些盐场已经徒有其名。
到先帝隆庆三年,经直隶巡按御史傅孟春奏准,朝廷将益民场并入阜财场,海阜场并入海润场,润国场并入富民场,三汊沽场归并丰财场。于是,长芦盐场数由国初的二十四个减至二十个。
彼时南场多陆路,不通舟楫,脚价视盐价不但三倍,故中引商人皆愿领价买补于北场。灶丁煎盐弃置不用,惟一二近河者仍其旧业,余皆改事农商,纳折色于运司以给商人矣。”
朱翊钧点了点头,但很快又问道:“这其中缘由朕已然明白,但我万历朝为何又少了四处盐场,难道也是因为你所谓的‘市场化’和‘自由竞争’之故?这四处又是如何竞争失利的?”
“因为辽南盐场。”高务实轻咳一声,道:“辽南盐场以更加高效的晒盐法取代了过去的煎盐法,同时又有京华强大的水运作为支撑,在成本上压得这四家盐场再也无利可图,因此‘竞争失利’,最终只能裁撤。”
朱翊钧闻之愕然,继而有些尴尬起来。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这位圣君在辽南盐场也占了近一半股份,每年能从辽南盐场往内帑搂进去几十万两巨资。
“呃……这市场竞争,到底也是合理合法的……”朱翊钧尴尬说着,但见高务实仿佛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睁大眼睛反瞪回去,没好气地道:“你看我作甚,我在辽南盐场占股百分之四十九,你占股百分之五十一,你责任比我还大!”
如今被朝野上下夸得脸皮越来越薄的皇帝没料到,高务实的脸皮却一如既往的厚。这位元辅完全无视了皇帝的表演,居然还能一脸怜悯地说道:“四处盐场,数万灶民,如今失去生计,只能艰难求生。可是他们半生制盐,又不会其他手艺,日子过得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好了好了,我还不知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这么多壮丁无事可做,只能流窜民间,一来可怜可悯,二来又成为当地治安隐患……”朱翊钧轻哼一声,摆手道:“你肯定早有章程,道来便是。”
“知臣者,圣上也。”高务实笑道:“其实这事儿也没那么难办。先,辽南盐场的制盐之法不是什么辛密,辽南可用,沧州自然也可以用。
二来,沧州本治有运河经流,本身交通便利,只是那几处盐场通往沧州的路年久失修罢了。朝廷只要肯拨银子修路,一旦从盐场到沧州城的路不再难走,这些盐到了沧州便能顺着运河铺开销售,自然也就恢复了竞争力。
至于那些流落在外的灶民,一开始可以召回他们参与修路,按月给工钱,此后盐场恢复,则可回去制盐,这治安隐患自然也就消弭于无形。”
“对啊,这倒是大道至简!”朱翊钧顿时高兴起来,笑道:“我就说没有难不倒日新的麻烦事……诶?”
皇帝说到此处,忽然品出点什么来,眯着眼睛看向高务实,嘿嘿冷笑道:“好你个高日新,真是好算计啊。怎么着,朝廷出钱帮你舅家修复被你自己打坏的聚宝盆?怎么着,这好事就全被你占了?”
高务实哈哈笑道:“皇上,账可不是这么算的。即使辽南盐场数次提高产量,但大明及周边地区的盐业市场并未饱和,而长芦盐场若能恢复,想要抢回被辽南盐场夺走的市场也很难。
那么这就意味着长芦盐场需要打开更大的市场,譬如进一步向内陆地区延伸销售渠道。皇上,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一来,长芦盐场恢复利润,朝廷从中可以课税更多;二来,内陆百姓能吃到更充足、更便宜的食盐,对朝廷的认可程度便会更高……”
“好了好了,朕知道这些道理,不劳‘高先生’费力指点了。”朱翊钧白了高务实一眼,然后才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每次都能公私两不误呢?行了,这事朕准了,你得空写个奏疏递上来便是。”
高务实连忙制止,道:“不然,此事却不好由臣主动上疏……还请皇上在沧州看过盐场之后,再下旨命臣拟定计划。”
朱翊钧闻弦歌而知雅意,做了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笑道:“好好好,你是一点好处都不放,一点坏处都不要啊……不过无妨,这法子正如你最爱说的‘双赢’,朕都准了。等到沧州之后,咱俩就来演一场圣君贤臣的好戏,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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