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看着女儿的模样,也知道她心底的不满,反问道:“长念,为父知道你心底对父亲存有怨气。可是为父问你,倘或我不揭露,你还要隐瞒多久?”沈长念不知道,可也不想去思考,大不道地凝视着他。“我现在直接告知皇帝,表明你的女儿身,沈家的地位不会受到影响,你自然不会有生命威胁”沈重回望她“可如果你日后为官,却被发现是女子,一则是沈家极有可能被攻击,二则是你的年纪愈发大了之后,怎么可能还找到让人满意的婆家?”“难道祁家,就是您心底满意的人家吗?”沈长念露出讥讽的笑容,“没想到您对政敌倒是这般信赖。”“不是”沈重听着她越距的话,没有愤怒,捋了捋胡须,接着说道,“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满意祁家,但是…”“沈家是忠于皇帝的,但是现在,魏朝的权力都集中在祁学谦手里,尤其是…”沈重望向她,顿了顿,“兵权。”沈长念一惊。魏朝的兵权用虎符控制,左半边交给将领,右半边交由皇帝。当初为了压制太后和常安的权势,严佑元在沈重的建议下,把另一半交给祁学谦。平乱之后,无论其他臣子如何明示暗示,他却始终不愿意把虎符交还。乱臣贼子之心,可见一斑。“所以”沈长念面色与平常无异,“您要我去祁家拿到虎符?”“是”沈重仿若没有看见她眼内的苦涩,径直说道,“祁学谦有狼子野心,现在虎符放在他手里,如果有一天他想发动政变,我们只能任他宰割,所以,你必须把虎符盗出来。”“父亲”沈长念笑得讥讽,“圣上赐婚,我便终身是祁家的人,您告诉我,倘或祁学谦遭难,我怎么办?”“倘或我和你母亲遭难,你怎么办?”沈重的语气里透出质问,随后又恢复劝慰“长念,你要记住,夫家是不可靠的,娘家才是你终身的倚仗。”“你的婚,是我请圣上赐的,事成之后,你自然可以任凭心意。你想再嫁也好,想四处游玩也好,想隐姓埋名也好,都随你。”他抿了口茶,继续劝道:“这些都是陛下的意思。”沈长念看了看这位誓死效忠帝王的父亲,严肃地说道:“我不知道办成需要多久。”“无妨无妨,这件事原本就不容易,何况你一个女儿家?”沈重以为她同意,笑容满面:“只要在祁学谦谋反之前拿到就行,日后你便是他的枕边人,风吹草动,你自然也都清楚。”沈长念没有搭话,一味地笑。沈重以为目的已经达到,也知道还需要给她缓冲的空间,关怀几句后,自己先离开了。沈长念回忆起这些,红盖头遮掩住她的神情,同时也阻碍她的视线。她其实,并不愿去参与两派的争端,只是因为身份使然,而不得不被牵涉。至于兵符。她绝对不会交给父亲便是了。毕竟听他的意思,一旦拿到虎符,就定然要对祁学谦下手,两大派别的敌斗,到时候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战争和迫害,都不是她想看见的。而具体怎么办。来日方长,以后再细想。---请来的冰人告知沈重,说是新娘子该上轿了。按往日娶亲的规矩,由兄弟背新娘子上轿,沈重便让沈长泛将沈长念背上花轿。沈长泛没让小厮跟随,自己去往沈长念的小院。青源看见来人,哭哭啼啼地将沈长念交托给沈长泛,她想跟随着主子,将主子送上花轿,但是沈长泛却没有同意。“让我和长念,单独聊会儿”他说,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青源明白,沈长念若是女儿身,日后沈家的后继者就是沈长泛,他俩人若是能融洽,对主子有益无害。所以她没有跟随,和瑞祥等候一会儿后才准备去前厅。沈长念全身的重量压在他的后背,沈长泛却觉得还是太轻,但他素来不善言辞,所以没有说话。也不愿意说话。“哥”沈长念唤他,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或真或假的愉悦,“再往后,父亲、母亲和姨娘都要你照看。”你也不必再因为爵位而痛苦。沈长泛没有搭话。因为嫡庶的分别,这是沈长念第一次叫他“哥”。说没有感触是假的。可如果说等待这句话很多年,也是假的。逐渐靠近正堂,沈长泛抬眼望向熙熙攘攘的庭院,出声唤她。“长念,父亲最后,肯定斗不过祁学谦,所以”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无论他曾经交代过什么,你都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沈家有皇帝的信赖和支持,沈长念不知道他是怎样得出这个结论的,时间紧迫,她没有询问,附在他耳边,笑道:“谢谢哥。”沈长泛小心翼翼地将安置进轿内,轻声嘱咐:“安好。”“起轿!”冰人的声音总是带着欢快感,伴随她的高喊,轿夫摇摇晃晃地抬起,行走时却无比平稳。隐约之间,她似乎还能听见轿夫微弱的号子声。同在京都,沈家和祁家相隔不远,很快沈长念就听见冰人的“诶,到了,到了”的指示。轿夫落轿,冰人便喊道:“请新郎官踢轿,迎新娘。”沈长念便觉着花轿极猛地一震,然后轿帘被掀开,她的手臂被搀扶着。踢花轿是为了表明丈夫对女子的压制,婚礼过程中,也不过是个仪式罢了。但冰人却是首次瞧见,踢得这般重,这般狠的。这不是结亲,是结仇啊。她暗自想,随后便琢磨着尽快把数额庞大的冰人费转移出去。“走吧”他说,没有半丝搀扶的意味。沈长念起身,被轿门顶撞到,忽的又弹原位。她感慨花轿的矮小,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起身,这次感觉头顶撞到柔软的东西,她顺势一摸,便发觉是男人的手背。两人并肩前行。“谢谢”沈长念压低声音。“我可不想娶个痴女”一贯的讥讽调调。沈长念下轿,过火盆,因为红盖头的缘故,有些琢磨不清距离。“相、相爷,您可得扶着新娘,共度一生。”冰人瞧着不耐的男人,颤颤巍巍地开口。祁学谦瞥她一眼,她的大胆便又缩回胃里。但他还是伸手,扶着她跨过火盆,缓步走向正厅。相较于平常男子的步伐,他的步伐极慢,沈长念知道他是有意照顾自己,内心增添几分感激。再往后的事情,也都是照常,没有什么意外。拜完堂,祁学谦就将沈长念扶进婚房,她的盖头还未除去,走路时磕磕绊绊。祁学谦倒还是耐心,一路护着她进入婚房。因着祁家人丁单薄,所以沈长念并不需要接受妯娌的拷问,闹洞房之类的事情,也只需要交给祁学谦来处理。他让她先站着等候,然后自己径直掀开锦被,把被里的花生桂圆等赶至一旁,之后扶她坐下,勒令其他人全部离开后,他就直接把盖头取下,塞给她糕点。沈长念手里端着一盘糕点,还觉得恍惚。婚嫁当天女方不能吃东西,所以她从清晨开始就没有饮食。他倒是细心。而做完这些事,祁学谦什么也没说,径直出房门应对宾客去了。糕点是她喜欢的绿豆糕,沈长念咬着,直觉得感激。这桩婚嫁,他们双方都不愿意。若是情形交换,沈长念不觉得自己能做得更好。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女主,低情商!!!温吞!!!比起炫酷帅拽强娶豪夺的神男主,本文的男主更接近男配性格,但是也不会要说不说地折磨人就是了。如果有人看的话,希望关注关注男主行为的细节,我坚持相信,细节体现人的感情和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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