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钏儿给李纨请了安,笑道:“倒是一直听大奶奶这里稀罕玩意多,却没个机会见识呢。今儿却是替太太来告诉大奶奶一声,那余妈妈家里有些事,恐怕一时半会儿处置不完,太太已准了,让她先家去。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准,太太的意思,兰哥儿的奶嬷嬷不如另寻了人罢。”
李纨站着听完了,忙道:“兰儿也不少人伺候,一切听太太吩咐便是。”金钏儿又略了几句,又忙忙地去了。这头常嬷嬷跟闫嬷嬷对视一眼,低头喝茶。
晚间贾政回到正房,不知如何却又提起贾兰奶妈的事,问道:“怎么听兰哥儿的奶嬷嬷出去了?咱们府里的规矩,哥儿身边多少人都有定数的,别乱了体统。”又起别的来,片刻起身,往偏院去了。
王夫人忙把周瑞家的叫了进来,问道:“又是什么人在老爷面前嚼舌根了?老爷向来不过问这些的。”
周瑞家的回道:“老爷回来前,因环哥儿的什么事,先去过赵姨娘的院子,旁的倒也没见什么人。”
王夫壤:“她如何能起这个来?跟她一丝关系也无,且不过是下午的事儿,她倒好快的耳报神!”
周瑞家的略迟疑了下,道:“或者是大奶奶院子里传出来的话?”
王夫壤:“她那性子,便是心里十分不得劲,也未必敢出一句来。”想了会儿,道:“你,莫不是老爷真的留意过……了?”
周瑞家的忙道:“那妖妖乔乔的样儿,哪里能入得了老爷的眼?太太万万不可多心。”王夫壤:“妖妖乔乔?哼,那衣裳样儿,显见着是自个儿特地改过的,倒是好手艺!正经府里,哪里能容得了这样下作的心肠!”
周瑞家的想了想,道:“那衣裳的模样,细想下,还真跟先前……在书房伺候时穿的有些相像,或者两人有交情也未可知。”
王夫人气得不知如何是好,怒道:“装狐媚子的交情!太也不要脸了些!”
周瑞家的待王夫人气略平,方道:“太太,这钱华几人如今正得用,若就这么打了他大姐,倒也让人脸上不好看。”
王夫人更怒:“自己不庄重,我倒要受奴才要挟了?!”周瑞家的忙禁了声。
贾政没在赵姨娘院子里,却是在周姨娘处用茶。执起盏,略嗅其香,轻含入口,只觉香溢七窍,品完了一盏,轻言笑道:“果然还是你的手艺,别处再没有的。”周姨娘亦轻笑:“也只会蠢罢了。”
贾政看周姨娘一眼,神情略有怅惘,缓声道:“今日赵氏与我提及环儿上学的事,唉,我将他叫来略问了两句,形容行止,实在让人看着生气!我看他也不像是想要念书的样儿!”周姨娘静静听着,也不接话。
贾政略顿,叹气道:“若是你当年……必是个好的。”
周姨娘眼眶湿红,轻声道:“都是命罢了。”
贾政轻轻握了握周姨娘的手,沉默了一时,方又道:“若真让环儿与宝玉兰哥儿一起念书,恐怕是个累赘,且我也不好跟祝先生开这个口了。若不让,又是一场是非。”
周姨娘便道:“照理这话轮不到我,由来只有嫡母能管教子女的,指着偏房妾侍的见识,能管出个什么来。再来,环哥儿就算现在不合老爷的眼,到底还呢,读了书明了理,自然就不一样了。只要让环儿读书,并未一定要跟着祝先生在家读,府里不是有族学的?”
贾政听了,连连点头,道:“你得通透,只是起来家里有先生,却让他去族学,恐怕又要闹腾。”
周姨娘摇头道:“老爷此言差矣,环哥儿虽也是爷们,到底是庶出的,这嫡庶之别生身已定,有什么好闹?老爷若不放心,我明日先与她道理,之后老爷再,必定无事的。”
贾政点头道:“那便这么着吧。”当夜便歇在了周姨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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