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小会议室,陈明信抬眼迅速扫了一圈,职级最高的是吴朋飞,然后依次是刘云霞和柴玉龙,于谨和路婉蓉也在,他们俩应该是作为春台镇党政主官列席会议的。
如果陈明信被隔离调查,他们俩要安排人接手陈明信分管的工作。
吴朋飞面带微笑站了起来:‘陈镇长请坐,根据县政府和县纪委的安排,有些事情需要向你询问清楚。希望在待会的询问中,你能本着对组织和自己负责任的态度,陈述事实。’
面对吴朋飞,陈明信强忍着恶心,微笑道:“吴县长,我保证如实汇报自己的思想。”
刚说完,坐在吴朋飞左手边的刘云霞轻轻用指尖敲了敲桌子,冷声道:“陈镇长,请把手机交出来。”
陈明信愣了一下,眼中有点不乐意,不过还是掏出手机递给了刘云霞。
“陈镇长,今天县政府和县纪委过来,不是听你汇报思想的,杨江河死在镇政府门口,与你有密切关系,希望你老实交代问题。主动交代,组织上会考虑从轻处理。对了,手机密码是多少?”刘云霞一上来就咄咄逼人,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明信。
陈明信虽然没有被纪委审查的经验,但毕竟在县府办工作了好几年,清楚纪委审查与公安审查有着本质的区别,前者的审查在移交检察院之前,属于内部审查,事情可大可小。公安审查则不一样,一旦形成铁案,强行翻案属于犯罪。
再者说了,今天是联合调查,你刘云霞再强势,今天主要询问人也是吴朋飞,你有什么资格上来就把陈明信当成犯罪嫌疑人。
陈明信想了一下,觉得不能任由刘云霞拿捏,必须反击。就算不能掌握谈话的主导权,起码不能一味地被动防御。
“谈话之前上交手机,是为了谈话不受干扰,也是出于保密需要,但是,刘书记,手机里的内容属于我的个人隐私,怎么,刘书记是要对我进行双规调查!”
旁边一个纪委的工作人员指着陈明信的鼻子吼道:“放肆,怎么跟刘书记说话的!”
陈明信没有搭理这个工作人员,直视着刘云霞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话不恰当,最多是礼貌和态度问题,但如果县纪委没有对我进行双规的授权,就检查我的手机,这就是侵犯我的个人隐私。我有权当场反对,以及保留向上级纪委和同级党委申诉的权利。”
呵呵!刘云霞怒极反笑。好多年没有被调查对象敢挑战自己的权威了,陈明信的话让刘云霞愤怒的同时,感到隐隐的兴奋。
也更加坚定了刘云霞打压陈明信的决心,这小子确实跟其他那些人不一样,无论他是不是坚持在调查刘县长车祸案,都必须摧毁他进步的阶梯。
当领导的,与下属争吵是无能的表现,刘云霞加强了眼神里的锋芒,希望可以在气势上碾压陈明信。
一分多钟过去了,陈明信眼神平和,但丝毫没有被压制的迹象。
剑拔弩张,双方陷入了僵持,这时,于谨笑着出来打圆场:“刘书记,您喝茶,小陈年纪轻,突然摊上这事,心里压力过大,说话各方面难免失了分寸,您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说着话,伸手拿过陈明信的手机,放在开会时专门存放手机的箱子里。
然后对着陈明信说道:“陈镇长,吴县长和刘书记大老远从县里赶过来,找你谈话,调查杨江河之死,出发点是为了澄清事实,更是为了保护你,明白吗?”
有了台阶,陈明信立刻就坡下驴:“刘书记,我言语不当,请您见谅。”
经过于谨这么一说,刘云霞也意识到,跟面前这个犟种这样僵持,不利于自己。毕竟联合调查组来春台镇之前,定下的基调是调查谈话,并没有双规的打算。
而且卢建平书记特意叮嘱过,陈明信一个副科级干部,能搅起什么风浪!,就算他官运亨通,升到正科,又能如何?
没必要现在就针对他。
按照正常程序调查,稍微严格一点,把他与苏明霜以及华盛集团的真实关系逼出来,就算达到了目的。
如果能顺势让苏明霜和易评梅发生矛盾,那算是意外之喜,做不到也没有关系。
想通了这些,刘云霞渐渐冷静下来,摆手示意没有关系,然后开口问道:“陈镇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杨江河举报你的?知道后,有没有与杨江河联系过!”
问题依然非常尖锐,不过在陈明信提前预习的范畴之内。
副书记兼纪检委员贺兰祥找陈明信诫勉谈话的时候,贺兰祥没提,陈明信也没问。
杨江河死后,是于谨书记最先告诉陈明信,杨江河就是举报人,然后李明钊出于关心,也提到了举报人杨江河。
但这两个人,都不宜提起。
“宋书记,贺兰祥书记对我进行诫勉谈话后,我立即退回了沃尔沃越野车,没打听过举报人是谁。
昨天杨江河自杀后,易县长找我谈话时,提到了杨江河是举报人,当时县府办李妍科长也在场,可以打电话求证。”
对于陈明信的回答,没有一个人相信,但又不得不选择相信。陈明信上来就把易县长扯进来,让刘云霞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发问,便朝吴朋飞使了个眼色。
吴朋飞会意,慢条斯理地整理了着自己面前的材料,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陈镇长啊,咱们一起在县政府工作过,你的为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
但是,举报人自杀,死前写的遗书,严格来说也是一封举报信。出了人命,群众万众瞩目,县里压力很大,为了迅速平息事态,恢复春台镇的正常工作秩序,这件事所有的细节都会问到,希望陈镇长正确对待,配合完成这项工作。”
在陈明信看来,刘云霞只是工作方式粗暴蛮横,她有快刀斩乱麻的意思,但不一定有彻底毁了陈明信的意思。
吴朋飞则不同,陈明信可以确认,这家伙与刘县长车祸案有关,只是暂时没有找到证据而已。
去年省纪委因为陈明信提供的线索进驻方山县,吴朋飞肯定知道一些风声,他有毁了陈明信的动机和实力。
“吴县长,您是我的老领导啦,我就算是孙猴子,也翻不出您的五指山呀,您问吧,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明信恭敬回答的同时,暗地里表示出厚此薄彼的意思,试着挑起、制造吴朋飞和刘云霞之间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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