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衡注视着乔阮。
烛台上,纯白的香氛蜡烛无声燃烧,和记忆中无二的面容在烛火中忽明忽暗,光影不断跃动,从她幽深的眼眸延伸到美好的下颌线。
关于她的变化,他曾设想过很多种原因,但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种话。他很难想象,这样骄傲的人,到底能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催生出这种想法。
彦衡沉声说,“阿阮,你不是普通人。”
财富、地位、名望或者智慧、美貌,这些世人所追逐的,都是她与生俱来的东西。
这样的人,跟普通两个字有什么关系?
乔阮摇摇头,伸出手,葱段般白嫩的手指指尖朝上,“彦衡,我们都是普通人,只是如果在那个位置上坐得太久了,就会懒得去看世界的真相了。”
彦衡怔住。
她极少连名带姓地叫他。
小时候会叫阿衡哥哥,叛逆期的时候偶尔叫过几次姓彦的,成年之后又叫回阿衡哥哥,再后来还叫过他瘟神……
彦衡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听起来如此刺耳。
他对乔阮如今拥有怎样的世界观并不关心,“所以,这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乔阮问:“你记不记得两年前我回国之后问过你一个问题?”
彦衡抿起嘴唇,他很想说自己不记得,但他说不出口。
他记得十分清楚。
沉默片刻,他淡淡的开口,“当时你问我如果你不是阮家的女儿,我会不会跟你在一起。”
乔阮点点头,“答案是不会。”
彦衡皱起眉头,深吸一口气,“现在看来,那是一个错误。”
但如果回到当初,他可能还是会那样回答。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乔阮最初连见色起意都算不上,只是觉得如果一定需要一段婚姻,她是最合适的人选而已。
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势均力敌,门当户对。
随便挑哪一条看起来都很合适。
日子久了,突然就习惯生活里有这个人了,他一度以为乔阮也习惯了。不过现在看来,对方很显然不是这样,她从这段不能称之为感情的感情中抽身的速度简直令人咋舌。
这世界上,有些人能把感情和利益分得很清楚,有些人不能。
乔阮摇摇头,随手抄起烛芯剪,灭掉了那些晃来晃去让她心烦意乱的光,
“没什么错不错的,你是个很理智的人,而我也应该也学着去做一个理智的人,现在也还不晚。”
彦衡望着烛火熄灭后悠然向上攀爬的白烟,觉得事情朝着一个他无法控制的方向滑去了,“这和理智不理智没有关系,你生来就是阮家的女儿,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人生的前二十四年,她都是一个运气很好的人。
物质极度充裕,父母兄长通情达理,一家人相亲相爱。学业上顺风顺水,生活上烦恼不多,有几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事业上甚至还有亿万家产等着继承,甚至随手开辟一个副业也能做得如火如荼。
至于感情上,她甚至一直觉得自己不需要感情,所以轻而易举就答应了彦衡的那个提议,也没为此苦恼过。
她唯一的苦恼,大概是该死的白人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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