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元十四年冬天,在经过了一番准备后,皇后册封大典如期举行,天子刘肇以太尉张禹为使臣,宗正卿为副使手捧皇帝赐封的典册、备物等进入掖庭。
此时随使臣同来的宫中女官进入掖庭,侍奉皇后邓氏佩戴宫中事先送来的饰,更换皇后穿着的袿衣,很快,邓后身着深衣,绀(深青带红)上皂(黑色)下,蚕服,青上缥(青白色)下,头上梳了一个假结,佩戴步摇,簪珥,缓步走了出来。
在女官的引导下,邓后立于庭院之中,面背、跪拜,皇后北面,太尉住盖下,东向,宗正和大长秋西向。
太尉张禹手捧皇后玺印,宣读册文,“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岂易哉!唯邓贵人德冠后庭,乃可当之!”
邓绥跪拜谢恩,然后接受了封册诏书和皇后玺印等信物,至此,经过四年的不懈努力,21岁的邓绥成功的登上了皇后宝座,成为东汉历史上第六位皇后。
紧接着,邓皇后乘坐宫车,前往崇德殿接受群臣朝拜,精心打扮的邓绥下车之后,沿着御道缓缓前进,进入到东汉的政治中心,一步步登上台阶,然后坐在了皇帝刘肇身边。
当邓皇后坐下,面向朝臣时,几乎就在同时,所有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全部按照礼仪,跪拜行礼,以为祝贺,大臣们的衣物都有明确规定,他们身穿红色的上衣和白色的下衣,彰显吉利和庄重。
当看着下面的群臣跪伏行礼时,邓绥面部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内心却还是跌宕起伏,她走到这一天太不容易了,不过这才刚刚开始,她必须时时以阴氏为鉴!
就在邓绥若有所思间,群臣朝拜礼结束,终于可以看一看当朝皇后,邓绥本来就身材高大,容貌秀丽无双,此时穿着皇后袿衣更多了一分光彩,她还饱读经史,充满着书卷气,这不仅没有冲淡她的美丽,反而更显得气质端庄,母仪天下之相顿显。
有一些经历过阴后册封大典的人,多少有些感慨,不怕货比货,就怕人比人,不愧是邓太傅之女孙,阴后根本没办法比,遇到这样的对手,她那般不自信,以至于犯下大错一点都不奇怪。
就在此时,皇帝刘肇说话了,册后是天下喜事,普天同庆的往往还有大赦天下,这一次也不例外,现在家底不错的皇帝,决定给鳏、寡、孤、独、笃、癃、贫不能自存者粟,人五斛,乘机搞了一把扶贫。
皇帝还赏赐爵位,虽然大汉的爵位被历代皇帝东搞西搞,彻底玩坏了,现在老百姓的八等民爵实际上没什么经济价值,但若是倒霉被抓了起来,爵位可以用于抵罪,可以通过降低爵位或免除爵位来抵消一定的刑罚,算是某种形式的大赦天下……
皇帝说完,就轮到了皇后说话,而邓皇后一开口,就着实让在场的皇帝和文武大臣们大吃了一惊,“陛下,臣妾以为宫中万国贡献的奢靡之物已经很多,没有必要再上贡,岁时季节只需要进贡些许纸墨即可!”
邓后此言属于绝对的政治正确,大臣们自然十分高兴,皇帝刘肇也稍稍松了一口气,皇后为天下之母,一定要显得很节俭,阴后在位时就太不懂事了。
刘肇又忍不住想起了小儿媳寇淑,随着平原王身体日渐好转,读书习文也有进展后,刘肇对小儿媳更多了一份关注。
此女确实很有德行,虽然出身富贵,但为人谦虚公正,简朴无华,从不以身贵而贱人,行事风格也是对事不对人,并不会因为身份有所改变。
刘肇心中做了一番比较,寇淑更淳朴,而邓绥多少有一些刻意,作为皇帝,他天然喜欢寇淑这样的人,对邓绥虽然尊重,虽然宠幸,但很难真正亲近。
不过刘肇也清楚,寇淑的淳朴只是因为年幼,入宫时间短,等她长大成人,她肯定会有很大的变化,真正淳朴的人很难在宫中生存,不过他还是希望寇淑这份淳朴可以多保持几年……
也就在刘肇浮想联翩时,“淳朴”的寇淑正在检查平原王书写的那些吉祥字,平原王年幼,身体不好,并没有出席册后大典,但也要准备一些礼物。
虽然平原王写的不算好,但确实用心了,寇淑不断夸奖,同时鼓励他写的更好,以后陛下诞辰和公主寿辰等等都可以派上用场。
刘胜连连点头,他一边和寇淑说着话,一边甩着小手,寇淑知道他想玩耍,就笑着说道,“大王也累了,就由周齐陪同玩耍去吧!”
“好嘞!”
刘胜牢记寇淑所说,只要动作缓慢,就不容易犯病,他缓缓站起身,果然没什么异样的感觉,,看到一旁伺候的周齐,刘胜咧着嘴说道,“周齐,本王今天的积木一定会搭得更高!”
寇淑告诉过周齐,对外要守规矩,但在皇子所,伺候平原王时,反而要刺激他好学爱玩,所以他笑着说道,“同样的话,大王已经说了不下四次!”
“这一次不一样,本王一定会胜过你!”
寇淑笑着看向这两个小朋友离开,有周齐相伴刘胜,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做事,寇淑翻开了蔡伦前两天送来的一本油印件《格物旬刊》,里面有格物学者的文章,有关于寇氏算经题目的,有写测算房屋的,有写各种油墨的,有写杠杆原理应用的……
寇淑这两天已经做了一些点评,但现在她却没多少心思,蔡伦告诉他,册后大典后,姑父邓骘将会被提拔为虎贲中郎将,而自己的父亲则会被提拔为骑都尉。
按理说,这两件人事提拔命令没必要放在一起说,蔡伦却放在了一起,还意有所指,寇淑思前想后,莫非皇帝对势力很大的邓家不放心,想搞一搞平衡?
虎贲中郎将秩比二千石,掌控皇帝警卫,而骑都尉虽然光禄勋下属,为汉武帝设立,秩比二千石,掌监羽林骑,虽然不如虎贲靠近皇帝,但也是禁军的一部分,皇帝大舅子和皇帝的亲家各掌握部分禁军,这不是搞平衡是什么?
这样搞,有好的一面,外人肯定认为皇帝意在平原王,有意立他为太子,要不然皇帝没必要在意一个皇子的岳父。
也有不好的一面,皇帝此举把寇氏推到了风口浪尖处,在寇淑记忆中,汉灵帝驾崩前也搞了同样的政治平衡,何进做了大将军,董太后的弟弟做了车骑将军,但没过多久,为了争夺权力,就生了儿媳妇杀婆婆,杀夫舅的惨剧。
权力场上无父子,更不要说姻亲,一旦汉和帝驾崩,邓寇必然会为了辅政大权撕逼,这几乎是必然的,就算两家掌门人很有节制,但两家的背后都有一大堆人,这些人为了各自的利益,也会推动两家斗争。
寇淑不知道自己的蝴蝶效应有多大,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和帝身体不好,不仅好色,还吃服丹药,根本不可能长寿,他的生命终点可能就在这几年。
未来他如果来得及交代遗言,刘胜有很大的可能继位;但如果他来不及交代遗言,而皇帝又有养在宫外的幼子,邓绥一定是立幼子,然后打压寇氏,好独揽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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