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胭还想说他越说越离谱,却见雪樱肩膀抽动,浑身朦胧的白光剧烈闪烁起来。那是魂体情绪极度激荡的象征。
接着,她整个人像被抽光了气力,不知是倚靠,还是滑倒在了寒池边。
谢隐泽看着池边的雪樱,表情淡漠:“你口口声声说恨他……其实你是害怕他恨你。”
乔胭于心不忍,牵住他的衣袖扯了扯:“好啦……你别说啦。”
“你既然知道,你既然知道……”雪樱双手捂住脸,音调尖锐,近乎歇斯底里,“那为何还要逼迫我见他!”
“因为他不恨你。”他平静地说,“去见他吧。他一直很想见你。”
她颤抖的手指止住,很轻很轻地问:“你们怎么知道?”
乔胭认真提醒:“你若还不相信,就去后院,数一数那里灯笼的数量吧。”
——一定是不多不少,恰恰完美的一千只。
-
天山开始下雪了,就在这几日,温度急速骤降。
谢隐泽早晨推开门,发现地上覆着一层霜白。一行脚步延伸到旷野,走到脚步的尽头,雾楼揣着手,蹲在一堆木炭前。
“你今日不做灯笼了?”他问。
“数量做够了。”雾楼偏了偏头,指着地上的木柴对他说,“我点不着火,你帮个忙。”
他手中攥着几串从溪边捉上来的鱼,已经开膛破肚。谢隐泽看了看,说:“你这柴火被雪水打湿了,点不燃。”
“点得燃的。”雾楼说,“用特别的火就可以点燃,比如——琉璃神火。”
片刻的沉默后,谢隐泽指尖勾了一抹火星,丢进柴火堆中。
那火颜色古怪,是一种和鲜血如出一辙的赤色。出现的瞬间,四周的空气都可怖地扭曲了,那是极端的高温撕裂了空间,散发着不容小觑的灭世气息。
柴火烧了起来,但没烧过半秒,瞬间连灰烬都不见了。只一团明火,悬空而烧,炙烤着方圆百里的空气。
一阵小规模的雨水淅淅沥沥地浇下来,那是还没来得及落地的雪花被瞬间融化。雨下了两秒,也在高温中被蒸发殆尽,四周的空气变得灼热而干燥,难以喘息。
它气势凶狠,从出现起就带着横扫千军的霸气,可因为主人在场,只能维持着烛豆般的大小不声不响地燃着。
赤血般的火光映照他的面容,表情有些模糊:“千年前我全盛时期见它也要退避三舍,那个时候它不叫琉璃火,有一个更合适的名字——朱雀神火。”
谢隐泽招招手,那豆大点儿火苗飘到他掌心。他问:“你从何时发现的?”
“山门前就发现了。”雾楼轻轻笑了两声,“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救你还上赶着教你?你小子身上有神族的气息。”
千年前,天地灵气衰微,众神销声匿迹。有的像飞升,有的陨落,有的沉眠,而朱雀一族的选择是……和凡人王室结合,稀释神血,得以在没落的后灵气时代中苟延残喘。
“我最后一次见到朱雀神裔是在二十年前,那个王朝叫、叫……”说到一半,他该死的记性又卡壳了。
“大夔。”谢隐泽补充。
“不错,就叫大夔。”雾楼问,“你见过你母亲吗?”
“她死了。”谢隐泽冷冷道,修长的手指一握,在他掌心可怜巴巴跳跃的火苗瞬间被湮灭无踪,“你在墓中上千年,世上早已沧海桑田。朱雀也早已被剔除神族的行列,现在是导致天灾的罪魁祸首。大夔连年大旱,正是因为皇室妖孽当道,有损国运。”
雾楼顿了顿:“谁告诉你的?你的师尊,还是你的宗门?”
谢隐泽语气冷然:“这是事实。”
“别人告诉你的,不算。你亲眼看见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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