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泽和严君禹原本只打算历练几年就回黑眼星系,却没料屡有奇遇,又颇得了几分机缘,竟由二等位面入了一等位面,又在一等位面逗留近百年。偶有一日,两人误入一处秘境,现了一个时光回溯法阵,便决定回到最危难的时刻扭转命运。
对严君禹来说,他最危难的时刻都有祁泽陪在身边,自是没有遗憾,但祁泽却身负血海深仇,若是能救回宗门、灭了仇敌,那才叫了无挂碍。二人议定,这便跨入法阵前往乾元大陆,也不知中途出了什么问题,竟被时光洪流冲散,各自落到了别处。
待祁泽再睁眼时,竟现自己躲藏在一个山洞里,外面是漆黑的夜幕和野兽的啸声,一把早已卷刃的灵剑躺在他手边,微弱的神光正慢慢散去。
“诛邪剑!”祁泽悚然一惊,继而半坐起身,把剑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观察。没错,这正是宗门至宝之一——诛邪剑,所谓“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用来形容它再合适不过。
若没有这把剑,凭祁泽金丹期的修为,又怎么能躲过数万高手的围攻?但这时间点明显不对!宗门被灭后,祁泽带着所有传承出逃,而这把剑抵挡不住大乘期修士的全力一击,最终被废。现在不早不晚,正是它由上品灵剑变成一块废铁的时刻。
“明明说好了要回到宗门被灭之前,怎么却是这个时候?”祁泽满心失望,用神识一探,并未现爱侣的踪迹,于是越沉痛。
此时离宗门被灭已经过去五天,祁泽原本被各位长老合力送出太玄神造宗的地界,却在路上露了行迹,被一群修士追杀,其中竟有一位大乘期巨擘舍下脸面亲自出手。若非冷透的尸体药用价值会大大减少,他恐怕早就被击毙了。但即便如此,他也赔上了一把诛邪剑和几千个雷霆丸,这才狼狈至极地逃出来。
上一次,他曾抱着神光散尽的诛邪剑痛哭流涕,也曾面向宗门所在的方位重重磕头,更经历了最黑暗,最绝望,最无助的一段时光。从此刻开始,追杀、背叛、出卖,将与他如影随形,天下之大竟没有他寸许容身之地,世人之多竟没有一个值得他全心托付。
但彼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将经历些什么,反而以为找到母亲,一切都会好起来。
“母亲?”想到此处,祁泽冷笑了一声,漆黑眼底满满都是戾气。
时光回溯乃逆天之举,可一不可二,既然宗门被灭已成事实,祁泽再心痛也只能接受。所幸同样的事情他曾经历过一次,适应起来并不困难。现在,全修真界都知道他乃融合之体,若炼成丹药可瞬间飞升,诱惑力可比神器、秘境、灵脉大多了。
故此,只要暴露了身份,他在乾元大陆根本就没有活路,除非修炼到渡劫期,成为谁也不敢招惹的存在。只可惜上一次他年纪太小,修为太低,只能一味潜逃,最终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听见洞外传来雷鸣声,祁泽立刻把自己的修为压制到金丹期,以免立时飞升上界。没错,经过几百年的历练,他和严君禹早已连连突破,如今究竟是个什么等级,连他二人也不甚了解,毕竟每一个位面有每一个位面的划分标准,如果非要形容,大约与上仙一般无二。
感受不到那缕出极限的气息,劫云果然慢慢散去,祁泽这才打开乾坤袋清点自己的物品。按理来说,此时他刚逃出宗门,身上应该带有很多宝物,但乾坤袋里除了他和严君禹在其他位面搜集到的东西,并无别的。
“竟然不是完全还原过去的法阵。不过这样也好,若完全还原,我这回也只是一个金丹期的蝼蚁,如何报仇?”这样一想,祁泽抑郁的心情总算舒缓很多。他拿出一枚传声玉符,呼唤道,“君禹,你在哪儿?”
那头始终没有回应,要么是距离太远,要么是遇见了危险。祁泽心里着急,连忙拿出命牌,把严君禹事先交给自己的鲜血滴入进去。命牌上雕刻着严君禹的名字和一张微缩地图,血珠先融入名字里,然后凝聚成一根血线,缓缓指向某处。
祁泽定睛一看,竟是魔界,紧张的心情立刻放松下来。魔界与修真界设有一面厚厚的屏障,传声玉符自然会被隔绝,难怪那头始终没有反应。凭爱侣的实力,完全可以在乾元大陆来去自如,并不怕遭遇危险。
“不被卷去别的位面就好。”他一边呢喃一边拿出几块灵石,加强了洞外的隐匿法阵。
这一次他为复仇而来,当年那些人如何毁灭宗门,如何掠夺传承,他都将百倍千倍地还回去。哪怕过去几百年,仇人的名号与容貌他依然记得清楚,绝不会让任何人跑掉。
从乾坤袋里掏出不知升级了多少回的一号,他命令道,“告诉你爹,让他来崇明洲灵水宫找我。”
“我爹在哪儿?”一号偏着脑袋问。
“你爹在魔界,跟着这张地图走。”祁泽扔给它一张地图和一袋灵石,叮嘱道,“快去快回,别在路上贪玩。”
“知道了二爹。”一号把袋子放进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朝洞口飞去。
“告诉过你多少遍了,叫我爸,别叫我二爹!”祁泽没好气地喊道。
“告诉过你多少遍了,叫我雷神,别叫我一号!”一号脾气也挺大。
“你根本就是风属性,叫什么雷神!”祁泽快被这熊孩子气死了,只恨自己当初手贱,硬要给一号升级,结果越升级越二。
一号没搭理他,悄无声息地飞上天空,消失不见。祁泽打坐一晚,翌日便出前往崇明洲灵水宫,该宫宫主便是他的生身母亲苏怀云,一位单水灵根的出窍期修士,实力不高不低,却也足以镇守一方。
灵水宫里的女弟子多为水灵根,偶尔也会招收长相特别秀美的水灵根男子,却不会让他们居于高位。说到底,灵水宫以女子为尊,她们终身不得外嫁,却可以与男修士孕育子嗣,若为非水灵根的男婴便抛下不管,若为女婴或水灵根的男婴便带回宫中抚养。
祁泽生下来的时候长相格外精致可爱,惹得苏怀云十分喜欢,当即便为他测试了灵根,却没能得到满意的结果,于是便交给其父养育。事后某年,她偶然找到一本古籍,上书:令根石散出灰色灵光者极有可能是融合灵根,而非杂灵根,她这才想起当年异状,找到其父反复逼问,终于得知真相。
羽化飞升的机会就在眼前,苏怀云如何能不垂涎?但她到底是一个母亲,还没丧心病狂到把自己的儿子炼成丹药吞服的地步,却终究意难平,每每都要在心里思量一番。久而久之,她便把消息透露给自己最为宠爱的次子、幺女,也令祁泽的身份暴露出去。
她的次子名为苏皖,乃水、木杂灵根,资质平平,能否在终寿之前进阶出窍期都是个问题。幺女名为苏若兰,单水灵根,资质倒也不差,性格却虚骄恃气、好逸恶劳,修炼十年也不过是个练气六层的蝼蚁。
二人长在苏怀云身边,虽不缺资源,但与太玄神造宗比起来却差得远了,又听母亲时时念叨这位少宗主如何如何优秀,如何如何不凡,便生了嫉妒之心,誓要令其一无所有,于是便把祁泽的特殊体质散播出去,引得天下人共逐之。
当年祁泽太过相信所谓的“亲情”,竟对几人的暗害一无所觉,直到被苏怀云囚禁起来才得知真相。那是他第一次认识到人心的险恶,苏怀云若真的顾念母子之情,又哪里会把他的秘密透露出去?得宠如苏皖、苏若兰,也不过是她手里的棋子罢了,她借他们的口舌把祁泽逼到绝境,然后做出“迫于天下大势”的样子,心安理得地吞服用儿子的血肉做成的丹药,还美其名曰待我实力突飞猛进,便可为你和你爹报仇。
报仇,这可真是一个美妙的词语。想到此处,祁泽阴测测地笑起来。他戴上□□,换上粗布麻衣,收起洞外的隐匿法阵,朝灵水宫的方向飞去,临近傍晚找了一个小镇歇脚。
与此同时,严君禹正站在一座高岗上,神情莫测地看着下方的打斗。他甫一睁眼便在此处,而爱侣却不知所踪,四面八方全是戈壁沙漠,看不见一点绿意。红日炙烤大地,空气蒸腾扭曲,罡风裹挟着腥气朝人脸上剐过来,直如钢刀一般。
以严君禹的实力,自然不会感到不适,但爱侣的失踪却令他心情格外郁燥。他正准备离开此处,打斗并获胜的一方人马却虎视眈眈地看过来,显然是不愿放过他。
他脚步微顿,嘴角不知不觉便挂上一抹微笑。留下一个活口问问此界的情况也是好的,免得自己盲目寻找,白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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