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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御史张谦（第1页）

张谦或许是天启朝最年长的县令了。从堂堂御史大夫跌落到一个小小的县令，张谦被骤然罢黜，不仅创造了天启朝的奇闻，也让许多朝臣在私底下议论纷纷，唏嘘不已。七十多岁的年纪，本应归隐山林、颐养天年，却不料落得如此下场。

年轻的史官坐在书案前，手握笔杆，目光在纸上游走，心中却无法平静。他一边认真地记录着这件人事变动，一边不由得暗自感叹：皇帝李怀似乎真的有些昏庸了。一个如此重要的职位，一位如此亲近的臣子，竟然被贬谪到一个偏远的小县城，这样的决定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根据《汉书·百官公卿表》的记载：“御史大夫，秦官，位上卿，银印青绶，掌副丞相。有两丞，秩千石。一曰中丞，在殿中兰台，掌图籍秘书，外督部刺史，内领侍御史员十五人，受公卿奏事，举劾按章。”御史大夫这个职位，在历朝历代都位居三公之一，是权势显赫的监察首脑，负责监察百官，乃至直接对丞相、太尉等位高权重的大臣进行监督与弹劾。

作为御史大夫，张谦曾是朝中重臣，执掌银印青绶，位高权重，是皇帝李怀的心腹近臣。三公分工明确，丞相统领百官，太尉掌管军事，而御史大夫则负责监察百官。这种分工既确保了皇权的稳固，也使得三公之间能够相互制衡。在这个分权制的框架下，御史大夫的存在尤为重要，因为他是监督百官的眼睛，监察一切不法之事。

然而，如今李怀却将如此重要的监察之职付之一炬，将张谦发配到代国做一个小县令。这一决定实在是令人费解。史官心中暗自嘀咕：天威难测啊！这位曾经是皇帝近臣的张谦，如今却沦落到如此地步，难免让人怀疑朝廷内的权力斗争愈发激烈。张谦的贬谪，究竟是因为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失，还是因为李怀对他失去了信任？

更让史官忧虑的是，张谦这一走，朝中那本就已经有些松懈的监察之力，恐怕会更加空悬。刘党一向在朝中势力庞大，行事肆无忌惮，御史大夫本是其唯一的制衡力量。现在，随着张谦的离去，谁还能有效地遏制刘党的横行呢？朝中局势将更加难以控制，刘党更加肆意妄为，这对朝廷来说无疑是一大隐患。

史官放下笔，叹了口气。

李怀的决定，或许出于他自己的考量，但无论如何，这一变动的影响绝不会止步于代国的小县城。天下大势，往往因为这些看似不经意的变化而发生巨大的波动。朝中的权力格局也许即将迎来一次前所未有的变动，而这场变动的后果，究竟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张谦已是古稀之年，回首往昔，半生为官，忠诚正直，不求显赫，但求无愧于心。自年轻时起，他便以公正无私、秉性刚直著称于世。虽未曾大富大贵，亦不曾遭遇大风大浪，一直在朝中稳步前行。他自以为，自己将会在这样的轨道上安度余生，或许还能在百年之后，留下一段清名，传诸后世。

然而，命运却在他未曾预料的时刻，骤然转折。

那晚李怀夜探天牢之后，张谦曾泪流满面，这一幕只有暗夜中的铁栏和沉重的墙壁做了见证。第二天，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往日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慢慢消散，言语少了，饭量却大增。每一餐，他都吃得格外多。

圣旨下来的那天，张谦手捧圣旨，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回到家中，大骂了几个不争气的儿子，骂罢之后，带着相伴多年的老妻和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一辆破破烂烂的老马车，第二天就离京前往代国。

一路北上，风尘仆仆，马蹄声不断，辎车在官道上行驶，沿途的风景渐渐从平原转为丘陵，气候也随着纬度的变化而愈发寒冷。秋风卷着落叶在道路两旁打转，天色也比中原更加阴沉。

张谦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心中却早已百感交集。这一趟旅程，虽然距离不算遥远，但却如同跨越了他人生的两个世界。离开了京城，他深知自己已不再是那个位高权重的御史大夫，而只是一个被贬至偏远之地的老臣。

想到此，张谦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不知那个代王，会如何对待他这个“失势”的前朝重臣？

终于，在数日的长途跋涉后，平安抵达了代国安定郡的边境。远处隐约可见安定郡城的轮廓，高耸的城墙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肃穆而威严。马车在城外的官道上缓缓停下，张谦透过车窗，看到了一队迎接的官员和仆从，簇拥在道路两旁。为首的一人，身穿官袍，目光沉稳，正站在道路中央，静静等待着车队的到来。

张谦一眼便认出，那人正是代国的刺史程锦年。二人早年便相识，在朝中共事多年，虽然后来因各自的仕途分离，但彼此之间一直保持着深厚的交情。程锦年为人谨慎稳重，治政严明，是朝中少有的能臣。此次他能亲自出城迎接，张谦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温暖，毕竟在这陌生的土地上，能有一位老友相迎，已是难得的慰藉。

马车停稳，张谦在老管家的搀扶下缓步下车。他一眼望见程锦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真挚的微笑，感慨道：“锦年，许久未见，真是没想到我们会在这异乡重逢。”

程锦年快步上前，拱手一礼，言语中带着几分敬重与感叹：“张大人，您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下官特来迎接，大人莫要见外。”

张谦微微摇头，叹道：“此时此刻，‘大人’二字已不再合适，锦年唤我一声‘老友’便是。如今朝中风云变幻，老夫能有此地安身立命，已是上天眷顾。”

“哈哈，张大人哪里话。”程锦年朗声笑道，语气里透着几分温暖的安慰，“此次来到代国，虽远离了京城的喧嚣繁华，但安定郡山清水秀，百姓淳朴，倒是个静心安居的好地方。”

张谦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思：“锦年所言极是，代国虽偏远，但未必不是一片净土。如今朝中风云变幻，反倒是这远离纷争之地，或许更能使人心静，正所谓‘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野’，也许在这里还能得一方清宁。”

程锦年目光微转，笑意不减，语气却意味深长：“张大人说得不错。代国虽远离京城，但却也别有一番天地。朝中局势复杂，大人能在此间稍作修养，或许正是天意。况且，代王殿下素来敬重贤士，想必对张大人这样的朝中重臣，必定会多加礼遇。”

张谦听闻，淡淡一笑，心中却隐隐察觉到程锦年话中的深意。他轻轻点头，语气平和：“代王殿下年少有为，代国安定，必是治下有方。至于老夫，不过一介闲人，远离朝局，未必能有什么作为。只愿在此地能效犬马之劳，助殿下一臂之力，也不枉圣上所托。”

程锦年目光一亮，似乎抓住了什么，随即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探询：“张大人此言甚妙。圣上将大人调至此处，或许正是另有深意。代国虽远离京城，但却关系重大。张大人身处此地，若能助代王一臂之力，未尝不是为朝廷分忧。”

二人相视一笑，心中却都清楚了几分。

“哈哈，张大人暂且安心，这代国虽非中原繁华之地，但有大人坐镇，必能风调雨顺。”程锦年恢复了笑意，仿佛方才那番对谈从未存在过，“我们先入城休息，待得明日再细细商议。”

张谦微微一笑，目光中透出一丝深邃：“那就有劳锦年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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