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瞎子颠颠撞撞的在村间乱窜,黑色的绸带紧紧绑在他的眼睛上,金色的颜料在上面写满了咒文。
“天罚来了,哈哈哈哈,天罚来了,都要完了,哈哈哈。”
疯瞎子边跑边喊,他忽然停了下来,转向了村口方向,紧接着他慌张的向后跑去,惊恐的大喊:“神来了!天罚来了!都快跑啊。”
村口站着的是一位老妇人和两个孩子。
老妇人拉着一辆牛车,那两个孩子坐在垛草中,眼中都是未干的泪。
疯瞎子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别杀我……别杀我,啊,别杀我。”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
“我不想看到,放过我。”
“刘婆,这小娃好哦,卖个好价钱。”
刘婆笑着点了点头,牛车里的一个小孩睁开了眼睛,双眼灰蒙蒙的。
是个瞎子。
“这娃是个瞎的,唉,不好卖。”
刘婆是村里的人牙子,很多时候拐的都是女子,小至九岁大至14岁,像四五岁的孩子是她第一次拐。
另一个孩子也睁开了眼,他凑近了小瞎子,压低着声音说话。
“江七。”
刘婆拉着牛车走了,村子里有座寺庙,她把二人扔在那里就不管了,做拐卖这行的养大孩子卖多少都亏本,索性自生自灭,活下来便卖了,活不下来便埋了。
两个小孩靠在一起,在他们上面的是神的雕像,寺庙破败无人供奉。
沈二用力撕下了身上的粗布,拽过了江七,用布料盖住了他的眼睛。
“沈二。”
“在呢,别怕,我去弄东西吃。”
江水自西而去,阳从东升,人亦如七刻时,灾予山下溪水二刻时东照。
他们活了十二年,从出生的那一刻他们便紧紧的相连在一起,是骨肉,灵魂,撕扯的疼痛是惩罚,是不舍。
刘婆用了二两银子卖了江七,用三两银子卖了沈二。
那些人穿着红衣执着红灯笼,将二人带了回去。
他们被强压着穿上嫁衣,喜红的轿子将他们二人扯开,锣声响了一路,红绸覆盖了整个村子。
他们在村间喝着喜酒,一杯紧接一杯,喜字是个魔咒。
疯瞎子在村间大声哭着,一滴泪不知落在哪里。
一拜天地——
红盖头下是那些泪,眼前的是棺椁,是场无人知道的婚宴,隔开了一条长街,自寺庙分别,自生死与共。
他们没有出处,没有父母,台下的喧闹视为恭贺,相开的轿子视为迎亲
二拜高堂——
喜字随风掉落,血蔓延各处,血亦是火焰。
所有人都在那场火中喧闹,无数的火焰将吞没这肮脏的世间
他被火焰包围,烈焰染红了半边天,太阳落下,月亮在远处缓慢升起,火焰攀上了皮肤。
他开口说话了。
“夫妻对拜——”
他向着东跪了下去,火焰已将他吞没。
喧嚣的世间是他们婚姻的殿堂,死去的鬼魂是他们的宾客。
至此世上没有沈二也没有江七,生死与共是生生世世,这正是东西两处,溪边二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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