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锥儿到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屋里吃糖水,看见他,不像和别人那样端着架子,而是很随便的,招招手,让大娘给他也盛一碗。
糖水里有莲子、红枣和银耳,许锥儿心不静,没动勺子,正要往外掏镯子,老太太瞧了他一眼,亲娘似地端着他下巴:“嘴怎么了,肿成这样?”
提到嘴,许锥儿脸一下红得不行,下晌,他和大爷头对着头,说几句话就亲一会儿嘴,黏黏糊糊,厮磨了很久。
老太太是过来人,一看就明白了,没怪他不检点,倒有些好笑:“老话儿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真行,自己的树自己用上了。”
许锥儿让她说得臊,低头把镯子从怀里掏出来,那东西一路贴着他的里衣,焐得热乎乎的:“老三……把这个落俺屋了,俺不好去还,”他扭捏着,有点撒娇的意思,“娘,你替俺还一下呗。”
这样的丫头谁不喜欢,老太太接过镯子,一脸嫌麻烦的样子,口气却很宠溺:“好,我替你去还,哎哟,老胳膊老腿儿了,还不得闲。”
许锥儿一口气松下来,憨憨地笑:“那娘,”他搬过小板凳,在她炕底下坐好,“俺给你揉揉腿吧。”
老太太最喜欢他揉腿,手有劲儿,边揉,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忽然,外头呼啦啦有脚步声,是二屋、三屋的,小丫头们扶着,款款地进来了。
“哟,大屋也在哪,”二奶奶看见许锥儿,回头朝三奶奶挑了挑眉,“真是巧!”
许锥儿看她们来,起身就想走,被老太太拉住:“走什么走,”她给他撑腰,“都是我儿媳妇,坐下,一起说说话。”
许锥儿不好太拗,就坐了,这时三奶奶看见老太太搁在炕头上的玉镯子,眼睛一亮:“哎娘,这和我们三爷腰上新挂的那个一样,”她稍带着笑模样,昂着头,吊着脸,有大家户姑娘的傲慢,“他孝敬您的?”
老太太愣了一下,立刻去瞧许锥儿,许锥儿不会装假,红着脸巴巴看她,模样怪可怜人的,老太太心里有了数,怔了一会儿,对三奶奶说:“明儿你让他上我这儿来,我有话和他说。”
打这儿开始,许锥儿就有点浑浑噩噩,埋头给老太太揉着腿,听那两个奶奶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话:“……可凶了,周边几个镇子都遭抢了!”
“不会抢到我们这儿吧,”三奶奶显得忧心忡忡,“我娘舅叫人捎信儿来说,领头的使两把匣子枪,百百中,绰号双枪将。”
“哎我听人说啊,这个土匪头子……”二奶奶挺不好意思的,左右看看,拿花帕子捂着嘴,“不碰姑娘,专糟蹋小子!”
许锥儿捏腿的手陡地停下,从小板凳上直起身,惊愕地看着她。
“真不要脸,”三奶奶随着说,像是厌恶,又好像有那么点儿兴奋,“作孽哦!”
许锥儿心里头有把火在烧,烧得他口干舌燥:“那啥……”他把嘴唇抿了又抿,“男的和男的……咋糟蹋?”
一屋子女眷全往他这儿瞟,静了片刻,哄堂大笑,老太太皱起眉头,仿佛这是多污糟一件事:“你不懂,别乱问!”
许锥儿被她吓住了,噤着声,惶惑地揪着衣角,二奶奶性子直、敢说话,没深没浅的,跑到他耳边灌了一串小话儿:“两个男的把裤子脱了,一个趴着,一个骑上去,把那玩意儿往屁股里……”
后头她声儿太小,许锥儿没听清,老太太拿剪刀使劲儿拍打炕桌,不让讲,大伙就嘻嘻哈哈一阵,各自散了。
许锥儿回到大屋,正是掌灯的时候,他一手擎着烛台,一手拢着火,胡思乱想地往床上爬,爬上去大爷头一句就问他:“还了?”
许锥儿点点头,张口想说什么,思来想去,没出声,大爷以为是镯子的事儿,一把攥住他的手:“你有事,不许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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