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就算顾忌皇后与朱氏女郎的血缘关系,此时近侍也不得不出声呵斥,两人立即将朱令月拉离三尺之距。
朱令月被激起的情绪尚未平复,被押着脸犹仰,嘴唇颤抖。
朱晏亭面带遗憾之色着她,忽而轻叹一口气,转过头对奉绢那人道“拿下去,烧了吧。”
紧接着另一人奉了一本玉藻台的册子来,是关于朱令月大婚事宜的奏报。
朱晏亭在宫人搀扶下起身,两指扣册捻入指间,道“以后不要叫孤长姐。你出嫁,孤这里没有陪嫁。你不是公主之身,不能从宫里出阁,玉藻台也无责操办。你回禀太后,请朱、郑两家在宫外操办,自行商议就是,大小事宜皆不必报于孤。三日之内请你离宫。”
“在你和孤有那么些渊源的份上,最后忠告你一句。要陛下指婚,你和郑公子生辰八字是是要上圣旨的,如果有一点错谬,是大不敬之罪。”
“你要如实相禀。”
朱令月越听,面色愈发苍白,她在宫人压制中轻挣两下,胸口剧烈起伏“你想好了,你真要和我和父亲母亲撕破脸”
似觉不足,她又道“你和太后、和郑氏也撕破脸这对殿下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
朱晏亭冷笑道“好一个名门闺秀,你还没出嫁,就想以郑氏新妇的身份跟孤谈话了”她走过两步,将那玉藻奏册拍在朱令月泛红粉腮上“等你真的过了门、得了封诰,配在孤面前站着说话的时候,再来和孤谈条件吧。”
说罢,松开手指任那造册垂直落下。
耻辱的深红充灌了朱令月半张脸,她低垂下头,望着落在她裙上的玉册发愣。
朱晏亭已离去了。
“请”鸾刀毫无情感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长安,这个夏日和秋日最热的无疑是皇后家的轶事。
先是八方来朝的大婚朝贺,后是家臣得封执金吾的风光,再是堕马换相的风波,然后是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要嫁给登上相位的郑沅之子。
一连串的事件,无疑以朱令月要嫁给郑无伤这件事最惹人耳目。
一时间朱氏炙手可热,门楣生光,一越数层,连与皇后毫不相关的旁系子女皆得高嫁了几个次第。朱氏骤然得势,有些疏于管束的子弟行为难免有些张扬。
御史台有个年轻的小御史,没经过什么事,有一日提笔写了几句有关于朱氏的谏言,被一个年老御史压住了手腕“慎之慎之,汝不知丹砂之灼乎”明指皇帝丹砂御批,暗指一个“朱”字。
这件事后来悄悄传了出去,“丹砂之忧”最开始在言官之中传开,后被以前老丞相的门生有意张扬了出去,竟传成了长安风靡一时的俗语。
就连丞相儿子郑无伤,竟也混了个“丹砂贵婿”的浑名,与纨绔子弟流连作乐时,常常被歌舞伎拿来调笑,他自己却不以为意,只铆足了劲在婚前放浪形骸。
民间闹成了一团,朝中许多官员却对此事讳莫如深,虽然朱氏来放诞,但是皇后反对这桩婚事却是摆在台面上的,甚至因此与皇帝争执过,因此闹得皇上近一月不涉后宫,故而多数人对此事还是摇头不作评价。
只有不知内幕百姓才觉得朱氏现在是最该关注的。
官员却能从各种蛛丝马迹中品咂出来,繁花似锦下云波暗涌,该关注的,一直都另有其人。
正午,桂宫。
入秋之后皇帝便移来此地起居,与留在未央宫的皇后两地分居。
影投日晷,宫漏缓滴,进出宫人屏息凝神,唯恐行差踏错。
皇帝近日心情不好这件事,不消说曹舒这种人精,就连新来的小黄门都能感知到。
不知为何,这日形势格外严峻,流连宠臣李延照都被骂了出来。
曹舒只得亲自捧茶奉进去,他心怀惴惴,见皇帝端坐大案之后,笔蘸御批朱砂,正望着笔尖上的红色出神。
曹舒小心翼翼将茶盏放上去,躬身缓缓后退。
“你且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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