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鸣愈伤心,“到底是什么症候,他得说明白呀,人怎么平白燥起来了,就没个辨症施治么!”说到这里戛然顿住了,霍地翻身坐起来说,“不成,我要脱衣裳!您转过去,不许看!”
皇帝腹诽不已,心说你穿着寝衣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装什么装!但她正在这个当口,惹毛了会干出什么事儿来谁知道呢,还是别和她唱反调了吧。
于是他站起来,踱到窗前看外头小太监张罗上灯笼。傍晚的养心殿像另一个忙碌的世界,他能这么空闲地站在这里旁观,还是有生以来第一遭。
“好了没有?”他随口问了一句,她呻吟一声以作回答。他转过身来,忽然现她目光灼灼看着他,那双眼睛本就精神,这会儿简直出绿光来。
皇帝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你这么瞧着朕干什么?”
嘤鸣咬着唇,没有回答。她只是觉得现在的皇帝别有风味,就像一朵兰花尖儿,干净纯粹,可以拿来妆点在胸前,或是别在鬓边。
心里头好空虚,莫大的空虚,她闭上眼喘了口气,“您怎么还在这儿呢?”
如果按着正常的回答,应该是“你身上不好,朕不放心你”,可这位万岁爷偏不,他说:“朕留下,当然是为了看你的笑话。”
嘤鸣气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捂着胸口哼哼:“我早晚要被您气死啊……”
当然气死了不好,皇帝说:“孝慧皇后才没的,你一定要撑住,至少在朕的后位上霸揽三十年,这是朕对你唯一的要求。”
嘤鸣心说您唯一的要求也太多了,上回还说希望她青出于蓝呢,这回又换了?不过能从他嘴里说出一句正常的话实属不易,她没力气和他拌嘴,哼唧了两声,表示答应了。
唉,挠心挠肺,后来她就一直迷糊着,披头散在床上烙饼。皇帝看着她那个样子,觉得有点儿可怜,先前周兴祖说必要的时候他能当她的解药,他心里自然也是愿意的。可再一思量,要是趁着这时候对她做出那种事儿来,回头她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他怎么招架得住!
天彻底黑了,窗外人影憧憧,他起身把支窗放了下来。屋里没有掌灯,阖了窗户愈暗,皇帝从蹀躞带上摘下火镰,把案上的蜡烛点燃了。
回身看,她气息咻咻,蹙眉仰在枕上,中衣的领子早被扯得大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肉皮儿来。皇帝下劲看了两眼,现这样不是君子所为,便不情不愿地把视线移开了。德禄在门上细声问要不要排酒膳,他说不必,因为光瞧着眼前这个女人,他就觉得自己已经饱了。
只是她好吃,哪怕欲火攻心,该填饱肚子还是不能含糊。于是皇帝上前去,小声问:“皇后,你要进吃的么?”
嘤鸣微微动了动,回光返照似的睁开眼,“吃什么?”
皇帝张口结舌,想了想问:“冰糖燕窝好么?”
她摇摇头,觉得不解渴。
“酸笋鸡汤?”皇帝琢磨了下道,“这道菜开胃,吃了兴许能好些。”
可她还是觉得不好,这会儿就算神仙炖汤,她也觉得不是她心中所想。
再瞧瞧他,九五之尊神气活现,她有种野蛮的冲动,想和他亲近亲近。至于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想法来,她也不知道。也许自己偷偷喜欢着他,平时没有机会拿他怎么样,这回借着病了,好满足心底里亵渎的渴望吧。
她想撑起身,可惜头昏眼花四肢虚,晃了晃又栽倒下来,趴在被卧间伸出一条白胳膊,艰难地招了招。
皇帝不明白她的用意,迟疑着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你想干什么?”
锦被间露出一只眼睛,半开半阖地瞥了他一眼,“我难受。”
难受是必然的,要是他吃了龟龄集也会难受,但他知道泄的渠道,也不会有她那么重的药效。她呢,年轻姑娘,没经过人事,只知道百抓挠心,却不明白其中缘故,真是可怜。
忽然一只滚烫的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皇帝吃了一惊,头一次现人的身体能够产生那样的高温。他疑惑地垂眼看,只见纤纤五指慢慢攀爬,爬进了他袖口。他蹙了蹙眉,感觉热气四溢的爪尖一路往上,从点滴的触摸变成肌肤相贴,然后她喟叹,“真凉快!”
她是凉快了,他呢?皇帝不自在起来,看着袖笼的缎面高低起伏,所有感知都聚集到那条胳膊上,疑心他的皇后受不了煎熬,终于打算对他下手了。
嘤鸣之于皇帝的痴缠完全是出于本能,皇帝就像一捧清泉,能浇灭她心头的火。她摸索着,希望身体表面更多的地方能和他接触,然而他的箭袖袖口太窄,摸到上臂的时候就卡住了,再也上不去了。
她丧气地在床上打挺,两只脚把床板跺得咚咚作响,出孩子无理取闹时才会出的那种呜咽。皇帝觉得很为难,“朕不是让你用来纳凉的……”结果她的呜咽声愈厉害了,他鬼使神差地说,“朕把行服脱了好么?”
其实不用问,她绝对不会说不好,于是他解开蹀躞带,扔在了床前的金砖上,然后那件团龙行服也脱了,蛇蜕一样搭在脚踏上。
他的皇后是热情的,有理由相信她这会儿已经不受控制了,他才脱了,她就把他拽过来,狠狠一把抱住了。
皇帝从未感受过她这样的热情,那晚在湖上虽也很刺激,但要论等级,绝不如现在。理智和欲望在撕扯,既然已经下了诏,她就是他的女人,幸了也没什么吧!但另一方面又提心吊胆,真做出这种事儿来,明天怎么同她解释?会不会惹恼了她,就此看不起他,往后再也不搭理他了?
皇帝挣扎的当口,昏沉的嘤鸣把他颠来倒去,似乎不知怎么处置他才好。一霎儿明白过来,原来她想吃的不是小食,是他。可这是万岁爷啊,她还有些残存的理智,遗憾的是这些理智赶不上她的动作,她在深深的忏悔里动手扯开了他的交领。
养尊处优二十三年,每一寸皮肤都是精心作养的,那白花花的胸怀看得人直眼晕。嘤鸣脑子里天人交战,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了想上嘴尝尝的冲动。她为自己的欲望感到羞愧,喝醉的时候犯糊涂是身不由己,这回不一样,她除了四肢无力,心头空虚,脑子还是能够勉强运转的。
“奴才有罪,奴才惶恐……”她无措地嗫嚅,隐隐带着哭腔。万岁爷这会儿完全没了平时的体面,被她弄得衣衫不整,十分狼狈。她愧疚不已,掉了两滴泪,然后盯着他的胸脯,恶狠狠说,“您让我舔一口吧,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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