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难怪他慌乱,毕竟吴羽这张脸太过骇人,就算以少林弟子门训守礼,也不敢多看,更别说将这张脸的特征记在脑里。
昨夜见到那人面上伤痕不少,他直接就当成是吴羽来了,也因此疏于防备,才让来人一击得手,从头到尾连声音都没出半声。
现在仔细看看,虽说仍是一张令人不忍辛睹的脸,与昨晚那张脸却似有许多不同处,但两次都没仔细看清,一平静下来他也真没有办法确定。
他竟不由呐呐连声:“难不成……真有人化装成阁下的模样?那么昨晚……究竟是……”
“若在下是敌人,要化装也真会化装在下这模样。”双手一摊,吴羽苦笑更浓:“毕竟这张脸着实有此见不得人,想来也不会有人当真仔细看清,大伙儿只知道满脸伤痕的就是区区在下,若化装时有什么闪失,只要伤痕都做出来了,要被现也真不容易,大师说是也不是?”
“呃……这……这个……”本来已经不太敢确定,若吴羽气急败坏地与自己争辩,或许基于意气那少林僧还会辩上几句,可现在吴羽却是气定神闲,一点没有被逮到的惊吓激动。
先不说他言语有理,令人难以辩驳,单是言语中隐含的一丝笑意,便让厅里原本紧张的气氛消失得一干二净,那少林僧甚至没法再坚持下去,只愣愣地看着面前吴羽无辜的表情,愈看愈不像昨夜那突起杀手、无论轻功剑法都狠辣非凡的刺客。
“贫僧……贫僧确实没有看清,也无法确认……师父……”
“阿弥陀佛!”见弟子被对方的气定神闲定住,竟是无话可说,只能转而向自己求救,荣华大师一声轻叹。
他自己在江湖打滚已久,但今日带来的这几个弟子却是初出山门。若非知道自己此来震慑的意味大过当真动手,他也不会带这几个年轻弟子前来。
没想到打是没真的打,可言语交铮,其间的压力却不比当真动手差上多少。这吴羽直到此时仍能气定神闲,丝毫无慌乱之态,着实令人佩服,却也愈证实先前自己的疑问。
见荣华大师虽了话,却没让弟子退开,虽说围住自己的少林弟子已没了那剑拔弩张的气势,阵法却一点不乱。
吴羽心中暗叹。自己方才的理由虽说不着实际,但连这几个少林弟子都信了七八分,甚至举证者都不敢确定,荣华大师却还不肯放过自己,显然自己先前的预料已经变成现实,嘴上却不好先行作。
“昨夜之事,不知可否请不相干的人退下,让在下说明?”
听吴羽又把话头扯到昨夜,眼角却不住飘向自己,言外之意溢于言表,摆明让自己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灰头土脸地退出去,李晨诛不由怒火攻心,连脸都胀红了。
但他终究是老江湖,就算气火攻心,胸中灵智却没真个泯灭,心思几转,便知吴羽只是竟意打乱自己阵脚。昨夜的刺客是否便是他,又或是否与他有关,还在两可之间。吴羽纵是说的言之凿凿,终是没有证据。
这一回厅中虽仅言语交经,惊险处却不输当真动手,若能一举把吴羽这厮压倒,到时候连邵雪芊也会受连累,年轻识浅如金贤宇、姬平意等,更不足与自己相提并论,威天盟内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谁能收拾此间残局?到时候自己便是重振远雄堡威风的第一功臣了。
“饶你再能言善辩,仍是无法证明昨夜的刺客不是你。纵使你与夫人是出去公干好了,也无人能够证明,与夫人同出的你不是旁人所扮。谁晓得你是否还有其他亲信,可以在关键之时假扮做你的模样,用以欺瞒旁人?”
深吸一口气,袍袖一摆,劲风到处尽显功底,气压过处只听桌上杯盘叮当作响,一时难息,除了寥寥数人以外,一此年轻弟子甚至被这劲气压得呼吸困难。
“我这不就要说了吗?”厅中劲气充盈,几个年轻人甚至连呼吸都不太容易,但吴羽摊手耸肩、故作无辜的模样,仍显得那般轻松,仿佛一点不受李晨诛劲气影响,令已长身而起,护在母亲身前的姬梦盈也不知该气还是该佩服。
这人便到此时仍是气定神闲,教人想不佩服都难,可那椰愉的表情,摆明不把李晨诛放在眼里,纵使知他是故意惹怒李晨诛,仍令她颇觉看不下去。然而敌我之势已明,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帮李晨诛说话,最多是闷声不吭罢了。
“我说李兄啊,就连说话时都暗地搞鬼,想迫得别人说不出话来,便如当日石渐坑害贵堡前任全堡主时一般,这等鬼域手段,着实非我正道中人应为……”
吴羽的话还没说完,李晨诛已气得手仗钢鞭,将欲抢出教训这言语伤人的家伙,可人还没动,已觉四周不善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这才觉吴羽看似平凡的言语之间,暗藏杀机处处。
当日全极中捉好不成,反被石渐趁此机会以清理门户的名义害了性命,理由极其牵强,本就令远雄堡中人怒火填膺,只是那时无人能斗石渐,身为大弟子的朴钟瑞又不愿动手,这才缓了下来,怒气却没有丝毫排解。
后来又证明石渐才是真正的阴谋家,全极中冤枉被害,偏石渐不久便身亡,那满腹的怒气更是难以宣泄,否则也不至于迁怒到解明嫣身上,让她即便身处威天盟中也觉身心难受,即便有邵雪芊努力宽解,心结一时半竟仍难抹灭。
同样的效果,对李晨诛也是一样,只是他位高尊崇,全极中被害之时又不在场,加上金贤宇委屈求全的作风同样惹人不喜,远雄堡中人才不至于对他作,没想到吴羽竟选在这个时候出言揭自己的短!
一步踏出李晨诛便觉不对,除了几个自己的亲近弟子外,甚至连旁的远雄堡中人,看向自己的眼光都不太对劲了。他气得脸都红透,却又无言可驳,指着吴羽竟说不出话来。
“吴兄啊。”看李晨诛受气又无可作的模样,金贤宇心中暗笑。就算对吴羽仍有诸多不满,但这人偏是最晓得欺负自己对付不了的人,即使算不上承他的情,也觉这人的丑脸竟有几分可爱。然而分属同门,不能不出言帮自己师叔一把。
“敝师叔也不过是气急攻心,一时言语失了注意,难免咄咄逼人,并非存心学那石渐的邪恶手段,本座在此代师叔致歉,还请吴兄原谅。至于昨夜公干之事既是秘密,自然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告,不若晚此我们再商讨一番,如何?”
“你!”没想到金贤宇表面上为自己说话,实则落井下石,跟吴羽一般打压自己,偏偏他身为堡主,说这话一点没失了身份,自己再有气也不能当众与自家堡主翻脸。
心中暗恨两人心机深沉,竟一搭一唱,趁着昨夜之事大展风范,险此压制住未及收服姬平意和金贤宇两人,一口气拿下威天盟主导权的自己!
虽说出言作证,一半是因为昨夜之事,一半也是因为看不得吴羽那丑脸,可今儿个被吴羽解说几句,顿觉自己不是那么义正辞严,而一直赞同自已言语的李晨诛却是没几句言语交经,就被吴羽压得喘不过气来。
还围在吴羽身侧那少林弟子只觉羞红满面,与几位师兄弟打了个眼色想要退出,没料到旁边的荣华大师却以眼神示意,令他们不可失了戒备。心下虽是狐疑,但师父的指令高过一切,一时间竟是进退不得,虽还保持阵形,那杀意却早已化得干干净净。
“任你如何冬言善辩、巧言伪饰,也掩不过你污秽的身份!”气到极点,李晨诛真想一鞭打下,将这吴羽那令人不忍卒睹的脸打个粉碎。但此人武功不凡,若论真实本领,李晨诛没有十成把握可以擒他。如果不是昨夜之事,他甚至还犹豫着今天要不要作呢!
只见李晨诛戟指吴羽,声音从咬牙切齿中一字一字蹦出。
“你吴羽的真实身份,便是当年名邪行,也不知坏了多少女儿家贞,在威天盟众人的通力合作下逼落崖底,不知为何却没有死成的那贼,段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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