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他的侧脸,很像,是真的很像,他更像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让人敬而远之的长兄。如果他是谢敬敏,他们一母同胞的兄弟,的确会更肖似一些。
其实,他其实很早就觉得他像他了,可是他自己不愿信,不信那个谎话连篇的人突然有一天就出现了,还就在自己身边,他明明说过,会早点回来的,会给他带游京的好玩的好吃的,虽然他现在不玩那些玩具了,也不喜欢吃小孩子吃的糖果了,可是他想要的是他当年的承诺兑现,他想要他回家而已。
食言的,究竟是谁呀。
谢文文轻笑一声,被质问是不是谢敬敏,的确像他谢敬丰能问出来的性子。
他忍了许久了吧。
其实,换做是他,也忍不了这么久的。
他回头看向谢敬丰,眼里带着笑意,却难以抵达眼底深处,像是一种挂在面上的面具,敷衍别人、掩饰自己。
“这个也不能回答。”仍旧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却已经有了答案的方向。
谢敬丰不傻,谢文文这么说,他就该想到的。
果然,他的再一次拒绝回答,让谢敬丰愣在了原地,他承认与否,如今在他看来,都不过是他的一时嘴硬罢了,他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信了他是。
谢敬、谢文文、谢敬敏,这几个名字,分明就是一个最好的答案,可是当初,他宁愿去猜,去试探都没有往深处想过。
谢敬丰闭了闭眼,眼底的哀伤和惊喜挂钩。
谢文文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知晓,自己的不回答就是暴露自己,可他没办法再继续骗他了,少年已经长大了,会记仇的啊。
当初,谢敬丰又知道什么呢?他只是想着自己能回家而已。
其实,他是不是谢敬敏,真的有人在乎吗?难道说,他们想要的只是一个确定的答案?如果当真关心他,为何当初,他的信件全部石沉大海,为何在他得知真相后,再也不肯寄封家书?
谢敬丰想要他的回答,可他何尝不是想要他们的回答呢。
他们背负着枷锁,自己又岂会轻松?
谢敬丰哆嗦着唇,他伸手拉住谢文文的胳膊,眼泪汪汪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哆嗦着喊出那一声“次兄”。
可他没有喊出来,而是挤着眉毛、固执道:“不能回答你就是!”
谢文文还在欲盖弥彰的强作掩饰、“不是。”
谢敬丰也不知是气红了眼还是哭红了眼,脸上似乎还挂着委屈,声音一次比一次的还大。
“那你说你回答!你不是!”
谢文文被他尖锐的声音刺得耳麻,微微皱眉,脸上一派漠然,仍旧坚持。“不能回答你。”
固执的两个人碰面,一个比一个固执。
谢敬丰如今是肯定了他就是谢敬敏,气他不肯承认自己,气他不肯认自己,心里越的难过,但脸上却愈的激动与张狂。
实在无策的他愤恨的瞪着谢文文,怒不择言。
“你!你不回答我,你信不信我回去告诉父王,你跟王令嗣两个人暧昧不清!狼狈为奸!合伙骗蓁蓁!我要告你!我要把你告到他们面前去!”他其实也是怒极了才会如此胡言乱语,说完还自觉失言的用余光偷看谢文文,看他是否生气,心里带着一丝后怕与悔不当初。
谢文文睥睨着跺脚的他,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但脸上仍旧保持着自己的冷漠,好似气坏谢敬丰跟他没有关系。
“你就只会告家长这一招?你不如凭借你自己的本事让人对你说出答案。”
谢文文也不过是随意一说,此言本是没有其他意思,也从未想过会中伤人,也没想到谢敬丰听了后会瞬间备受打击,濒临崩溃,他几乎是全身都战栗着,像是触了某种机关。他哀伤的望着谢文文,看着他眼底的冷漠,心里的酸楚几乎要把他蔓延,他惨烈的露出一种很复杂的笑脸来,他说:
“我、我又没有本事,我知道的,我是家里最没用的孩子,长兄是世子,他骁勇善战,英明神武,人人敬仰他,他是未来的北境王!而次兄为了王府,代替长兄去皇宫作质子,他那么勇敢,那么无畏,没有人比得过他们,他们都能厉害,可我最没用,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能帮长兄上阵杀敌,也不能去游京接次兄回家,我、我最没用了”
说完,谢敬丰就抱着头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哭的伤心不已,叫人侧目,来往路过的人们注意到了这边,也远远的绕开了。
看着嚎啕大哭的谢敬丰,谢文文心里别提多难过了,他从未想过要惹哭谢敬丰,他束手无策的看着哭的正难过的人,也是喉咙哽咽,情不自禁的喊出:“阿丰。”
这一声阿丰被谢敬丰的哭声淹没。
谢文文顿了许久,见他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还有愈演愈烈的征兆,谢文文知道自己不能让他继续哭下去了,再哭都得哭出病来。
他摸着他的头颅,温和的同他解释:“丰哥儿,别哭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敬丰难得的是大哭一回,要知道他除了真委屈了才会大哭一场,其他时候哪里会哭的,他也还要面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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