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毅君见博美走了过来,身形蹒跚缓缓蹲下身子,那膝盖磕在水泥的地面,声音是低低沉沉的哑,“对不起。”
博美只顾伸着舌头舔着地上的饭菜。
气氛霎时凝重了起来。
顾清许不过愣了两三秒,就冲上前,要搀着顾毅君站起来。
她跪可以,跪一次,两次,可是顾毅君跪不行!
她拉着顾毅君的胳膊,声音逼近哽咽,“爸,你快起来!”
顾毅君佝偻瘦弱的身形融于夜色更显窘迫,“苏小姐,满意了吗?”
和一条狗道歉,一个人的尊严还能低到哪里去!
就连苏亦凝的脸上都划过一丝不舒服的难为情,她快步流星走到博美的身边,一把抱起狗,讥诮讽刺道,“果然是没脑子的畜生,混到人上狗,还去吃那些下等人的垃圾。”
这番话也不知道是骂人还是骂狗!
顾清许攥紧手心,浑身忍不住轻颤。
出奇的愤怒被压在她的胸口,如果反抗,顾毅君做的这一切都白费了!
遭受的屈辱付诸东流。
她在隐忍,又一次的隐忍,只不过琥珀色瞳仁里洇开的红,将她的愤怒暗暗泄露在夜色中。
苏亦凝居高临下看着顾清许和顾毅君,她当然知道顾清许不会这么甘于受辱,可是又能怎么样,顾清许的高傲,她踩在了脚下,顾清许能腾飞的翅膀,她狠狠折断了。顾清许深爱的人,对她言听计从,死心塌地。
眼前弱不禁风的女人还剩下什么需要她忌惮?
得意的神色从她的眼眸泄漏出来,她不屑看了顾清许一眼,语调盛气凌人,“人应该要比狗聪明一点,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不然,自不量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清许紧抿双唇,没有说话,漆黑的眼眸装着太多,复杂不可言明的情绪。
她在蓄积能量,强大到能直接抗衡得了宋佑霖,那样,今时今日的痛苦,她要让苏亦凝和宋佑霖百倍偿还。
在这之前,她要让自己活着,哪怕以一种不体面的方式。
只要活着就可以了,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和可能性。
苏亦凝掠了他们两眼,不屑而嘲弄的弧度在嘴角绽放成笑容。
她挺直背脊,桀骜的身形款款向前走。
萧瑟的夜风裹着苏亦凝的背影,越走越走。
得意洋洋的,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的身影。
而顾清许和顾毅君蹲在原地,像是霜打的落叶,落败而狼狈。
顾清许扶起顾毅君,万千的言语像是石头梗在喉咙,又涩又疼。
顾毅君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笑了笑,“好了,清许不要绷着一张脸,道个歉罢了,又会怎么样!”
顾清许咬住下嘴唇,她要很努力才忍住眼角汹涌的泪水。
顾毅君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带着一丝的宠溺,“清许啊,今时不同往日了,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那些人只有不把我们当敌人看,我们才能活下去!吃点亏,换条命也值得。以后要是遇见苏亦凝也好,宋佑霖也好,都不要逞一时之快,他们现在有他们的日子,我们也努力过好我们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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