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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浮舟上（第1页）

施悦纱领受复景堂的任务后次日，要芙蓉给郓王爷捎去一封书函。大文学芙蓉虽不知书函内写些什么，却可略略猜得施悦纱与郓王的关系微妙，特别是郓王阅毕书函后喜笑颜开，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那时，堂内所有人见王爷笑容满面，便一个个都显出开心的模样，唯独伺候在旁的玉翠一没留神打碎了一只杯子。玉翠认得芙蓉，再联想那日施悦纱在明瑟楼的表现，晓得刚赶走一只狼，又将引来一只虎，心中好生嫉妒。懒

王爷办事的度甚快。芙蓉才走，子路已将锦瑟的赎身钱送去落霞轩，甚至还带去了聘礼：酒一坛，鹅二只，布二匹，茶一盒（宋代民间婚礼茶为不可缺之物，订婚叫“下茶”，结婚叫“定茶”，洞房叫“合茶”）。锦瑟得知郓王以媒礼娶她，整个人忽如三月阳春下的桃花，病恹悄然而去，落得分外妩媚迷人，远远望去灿若云霞。

这日，施悦纱去落霞轩看望锦瑟，见她气色渐好，面色红润，心安好些。

见施悦纱前来看她，锦瑟赶忙笑着拉施悦纱就坐，并让丫鬟楚儿奉上明前碧螺春。

施悦纱接过玉茶盏，掀盖扇了扇。茶叶盈盈生碧，茶香袭人肺腑。果真是好茶。她道了声“好”，旋即落目搁置在案台上的琵琶。大文学

素闻锦瑟以一手娴熟的琵琶闻名柳巷，可一病下，也不记得好好藏之。如今，琴身尽粘满了薄薄一层灰尘。她略有叹息，才伸手去拂琵琶，锦瑟已在她身旁坐下，扬两弯笑月问：“施姑娘想什么这么入神？尽托茶在手，忘了品了。”虫

她缓过神，转眸锦瑟，道：“过两日，郓王就接姑娘入府了，姑娘可要好生调理身子。”

锦瑟盈盈一笑：“那是当然。我一病下，姑娘已看我多次。说起来，该我去凤翔居拜谢姑娘，现在反劳姑娘前来，我真是过意不去。”

“姑娘说哪里话，我们既同在柳巷，就是好姐妹，何必言谢。”她饮过一口茶。许是茶烫，烧了舌尖，她别过头吐吐舌头。过一会儿，方目视锦瑟，道：“王爷一表人才，才华出众。是个人才。不过——”顿了顿，目光一沉，“有句话不好听，可我还是想说。王府不比柳巷，姑娘在那里许只是一季的芬花，落了，散了，也就败了。其实，世间出色的男子多如云，以姑娘的才艺和容貌，大可找个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之人，何必非自讨苦吃钟情于一个无情的人？”

这话好似一把盐，无疑是伤人心口的。锦瑟悲幽一笑，快驳一句：“谁说他无心了？！”旋即，踱步至琴台，吹了吹琴弦上的灰尘，叹息道：“这许就是我的命。大文学当初，我初入柳巷就知道这巷里没有真情，只有金钱和肉欲的交换。我为了保留自己的真情，整日专心习琴习舞，只等做上落霞轩的名花，避去十六岁的破苞。当时，我暗暗誓，我的初夜必献给自己心仪之人，而我的终身也将托付于他。自我第一眼见到郓王，心中就波涛汹涌，那一刻，我已知自己对他的情难以自拔。后来，我把自己献给了他，我成了他的人，自然一心在他，至死不渝。”

叹了口气，锦瑟随手拿起琵琶，指尖一滑，长长的声韵如溪水悠悠流淌，信手挥就一曲《梦江南》。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余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

闻音，她有一息的沉痛。

“蘋”为水草，蘋水相依而生，蘋失水则死。

锦瑟的心境，她是明白了。只是……她垂目哀问：“哪怕他对你只是玩弄，你也要愁肠寸断白蘋洲头？”

锦瑟顿下琴丝，叹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既然已经握起他的手，当然希望与他白到老。”

郓王根本就是拿锦瑟寻开心。锦瑟一心在他，到头来不过尝得一颗苦果。只是男欢女爱之事，她不便直接插手，只能软言规劝道：“你口口声声称柳巷没有真情，那王府就能寻得真情？你一片真心，他又能带给你什么？你要携他的手，若他硬是置你于一旁，你觉得这样的牺牲值得？”

锦瑟不假思索地点一点头：“当然值得。”旋即，手指柳巷，怔怔道：“比起她们委身在寻香的臭男人身上，我倒是嫁了真爱之人。”

锦瑟对郓王的情无疑是错托的。但在她执着的真情之下，施悦纱还是略略感慨。

她与秦方曾经山盟海誓，怎么如今只小小一块佩玉就动了对楚仲翰的芳心？秦方又该置于何处？还有端木堇。楚仲翰对她不过只应个承诺。她这样胡乱牵线，端木堇能有幸福？

窗外几株金桂在一抹光晖的映照下淡露馨黄，花枝横逸轻曳，融融香芬肆溢。桂子又能清香几何？待菊花姹紫嫣红之时，桂子也要退场了。

闻香，她鼻头一酸，心头无尽的感伤。

虽然楚仲翰现在以玉示心，但或许那玉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只如窗口的桂子有萎落的一日。

见施悦纱惶惑地垂头深思，锦瑟轻轻打了掌她的身背，含笑问：“姑娘怎么又入神了？难道被我说中了心事。在想心仪之人？”

她苦苦一笑：“哪来什么心仪之人？不过是悲叹柳巷的姑娘。”

“口是心非！”锦瑟坐下，郑重地端望施悦纱，“姑娘不想说，那我就来猜猜。京城里最有名的就是郓王和楚大人，要不就是太子。不过听说太子长得并不出众。如果你不喜欢郓王，必定就是楚大人。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不对不对，一万个不对！”施悦纱一边急于否认，一边站到墙角根，背向锦瑟。

分明是口是心非。锦瑟嘻的一笑，故意手托脑袋，凝望天花板，刁难道：“你若不喜欢楚大人，何必躲躲藏藏？”

“我………”正是无话可说微微窘，窗外响起噼啪噼啪的鞭炮声。施悦纱乘机避开话语，拉锦瑟过来看。

俩人俯视柳巷，只见一队红妆车马浩浩荡荡一路前去，敲锣打鼓好不热闹。路人分站两旁，指手划脚说着话，眼里多半是羡慕和嫉妒，只是不见前来迎亲的新郎。

见状，施悦纱懵道：“柳巷里的姑娘出阁也有这么大的排场。不知道谁有这份福气？”

锦瑟倒是不以为然，撅一撅嘴道：“这算什么福气，又不是嫁给自己深爱的人。”

“姑娘知道花轿中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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