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与女人关注的地方会有明显的倾向性的不同,譬如李忠赵诚,两人的关注点都在自家大爷还有大爷所在县城上头,当然,小爷白胖招人疼,明显大奶奶养的很好,这也很让人欣慰啦。他们都是二门外当差,听说过大奶奶如何彪悍,在北疆这样的地界儿,原本两人挺担忧小爷受苦,可孩子一看就是壮实肥硕的大胖小子,他们也就放心了。
至于两人媳妇想的什么大奶奶有心眼儿,身边平头正脸的丫环都没一个,皆是歪瓜劣枣,会降伏人啥的,李忠赵诚根本没那想法。就是大爷大奶奶成天拌嘴的时候,大爷也没要府里丫环服侍,如今大奶奶生了小爷,这样招人疼的大胖小子,大爷哪里还会有旁的想头。
女色这方面,男人最有言权,有时真不看身边丫环如何,倘是那花花心肠的,就是灰头土脸的也能拉炕头儿上去,倘是他家大爷这样的正经人,就是天仙绝色搁跟前,也不多看一眼的。
裴家男人都疼孩子,瞧瞧小爷都是大爷在抱,想当年几个老爷小时候也这样,老太爷天生就爱带孩子,哄孩子玩儿。
到大爷这儿,可见真是祖孙一脉相承了。
大爷大奶奶情分即好,俩人也正是年轻,正当好生蜜里调油的过日子,越趁势多生几个小爷才好。
李忠赵诚都是官宦人家的老仆,跟着主人走南闯北也见过些世面,只看这县城气象就知他家大爷做官的本事了。如今太爷还在生大爷的气,待以后祖孙和睦了,提携大爷不过一句话的事。主要是大爷会治理地方,提携起来好提携。倘是那实在提携不成的,就是官里再大的官儿,你把他提上去有时却是祸非福啊!
当然,这也是俩人自己的想头儿,他们不过是仆人,虽则有些见识,却哪里知官场风云,就他家大爷的政治立场,一辈子在北疆呆着都是有可能的。
不然,裴老太爷也不能跟状元孙子一刀两断!!
李忠家的和赵诚家的是晚上才见着了窈窈姑娘,窈窈姑娘现在也不是在相府里掐尖要强、口齿不饶人的样儿了,逢人见面三分笑,并不因在大爷身边贴身服侍就骄狂的眼里没人那般。
就李忠家的和赵诚家的两个管事媳妇说,这窈窈倒是招人疼了许多,莫不是因着在大爷身边失宠,人也和气了。
赵诚家的请她到自己屋里坐坐,窈窈笑着去了,说,“我在铺子里,也不知两位大娘过来。”又问路上可好。
两人都说好。
窈窈看过分派给她们的院子,笑道,“在县里不能跟咱们府里比,这是县衙最好的客院了。”听的赵诚家的心里酸,拈着帕子擦眼角,“大爷金尊玉贵的长大,如今竟住这样的屋舍,我一想到这儿,心里就针扎一般。”
窈窈一笑,“大娘说哪里的话,北疆这边儿都是这样的屋舍,就是往新伊城去,将军大人的屋子也是这样的白泥房。虽不比关内的青砖灰瓦好看,住起来实诚,我们这屋子冬暖夏凉的,可舒坦了。”
进得屋里,窈窈也不让赵诚家的招呼她,径自倒了两杯茶,先递给赵诚家的一杯。赵诚家的接了,连忙请窈窈坐,全不似以往在府里时管事媳妇和大丫环之间鸡飞狗跳,拉着她的手说,“我来的时候,太太还特意吩咐让我捎几件得用的饰给你,太太也记挂你哪。”说着拿出个漆红的小饰匣递给窈窈,窈窈连忙起身行个礼,说,“不能在太太跟前磕头谢赏,还请大娘回去帮我代个话,说谢太太记挂着婢子,还赏婢子这许多东西。”这才接过红匣,笑道,“当初我也是硬着头皮到太太跟前求的情,求太太允我在大爷身边服侍。太太允了我,我一辈子感激太太。”
“这也是你的忠心虔,太太常说,大爷身边儿那么些丫头,你是最好的。”赵诚家的垂下眼帘,笑问,“怎么没见你在大奶奶身边儿啊,现在倒换了两个眼生的丫环。”
窈窈一听就知这位大娘的心动在了不该动的地方,她不想这些老仆自讨没趣。尤其如今窈窈自己管着个大铺子,见识早非昔日的内宅小丫环,不愿府里因这些糊涂人生事,倒叫这些人说大奶奶的不是。窈窈笑,“大娘定也没见着小财姐,小财姐现在管着奶奶的织坊,我现在则是管着布铺。奶奶自己的产业,也不好叫旁的不知根底的管,是不是?”
赵诚家的这才晓得,窈窈是去外头管生意了。别看当初白木香进了裴家门,裴家不许她再出门照管生意,毕竟相府大奶奶,还能去铺子里做掌柜?叫人笑话!但是窈窈去看铺子,赵诚家的就觉着,窈窈还是挺得大奶奶信重的,毕竟这些铺子是大奶奶的私房,能叫大爷的大丫环去瞧着,可见对窈窈信任,也是真正把自己当裴家人的。
赵诚家的笑了起来,“可见大奶奶疼你,也信你。”
“大奶奶为人极好,大娘也知道,我以往哪里识字,算盘、帐簿那些更是两眼一摸黑,也就是会端茶倒水的一些事罢了。都是大奶奶教的我,不然我哪里管得了铺子。如今小圆小雀,都是大奶奶从孤独园挑的,她们也都是可怜人,大奶奶心善,想着家里要用人,就去孤独园看了看,挑了她们两个。每月大奶奶都会往孤独园捐米面,今天还去庙里捐了一幅丈高的‘南无阿弥陀佛’的印绢画,眼瞅就是中元节了,这也是大奶奶的心思。”
赵诚家的这才知道小圆小雀的来历,既是孤独园出来的,也叫人感慨。越诚家的道,“也都是可怜人,只是相貌不雅,在外服侍就不大体面。”
“您可不知道她俩多能干,小圆里里外外的管着后宅的一应大小事务,一根针的事她都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小雀更是手巧,如今会一百八十道菜,不管什么菜食,她瞅一眼就能学会。什么菜怎么做,有时就是见不着,旁人略说一说做法,她自己也能琢磨出来。可是个能干的丫头。”窈窈笑,“小雀这手艺,咱们县最大的饭庄都说了,要是她过去,不是拿死工钱,按分红给她。可咱家什么样的家门,大爷在饭食上一惯讲究,她也是相极知恩的人,只说在府里服侍,哪儿都不去。”
“好!是个好丫头!”赵诚家的拍着大腿赞道,对小圆小雀两个“歪瓜劣枣”也大为改观。
她又打听起大爷大奶奶来,还隐讳的问,“先时听说大奶奶有了身孕,大爷身边儿就没添两个服侍的人?”
窈窈心说,太太都没叫你带人来,你打听这个真多余。窈窈还是道,“这您还不知道啊,大爷岂是那样的人,以往咱们府里多少丫环,大爷也没瞧上哪个?大爷跟大奶奶恩爱的很,您可别在大爷大奶奶跟前提这话,大奶奶那性子……”
赵诚家的连忙说,“我哪里会说这个,就是怕大爷受委屈。我看小爷身边儿一个奶妈子都没有,都是大爷带着小爷。”
“咱们小爷也是个有脾气的,他就不吃第二个人的奶,找奶妈子来也没用,大奶奶这做亲娘的,不比奶妈子好。就是咱们大爷,平时在衙门理事还罢了,一回家就抱着小爷玩儿,有时连七老爷都抢不过大爷。没见过这样爱孩子的。”窈窈笑,“大娘您就放心吧,我看大爷大奶奶这样好,过不了个一两年,咱们老太太、太太又能听到喜信儿了。”
赵诚家的合掌大笑,“那敢情好,就是我们也盼着哪。”又夸县城好,窈窈说,“您这是如今来瞧着好,我们刚来的时候,比这会儿稍晚些,已经开始下雪了,那会儿县里哪里有如今的热闹。城墙是破破烂烂的,街上坑坑洼洼,一半儿的人都住土窝子,一下雪街上见不着几个人。大爷到了后,修城墙修街道盖屋舍,大奶奶收棉花收羊肉织布织地毯做靴子,又教给县里人做菜的手艺,慢慢的人才多了。大娘你们头一天来,暂歇一歇,明儿个出去瞧瞧,咱们县虽则是个小地方,可也热闹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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