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太好。”子夕皱着眉:“腿压麻了。”昆山问:“只是压麻了吗?”“是,压的太久还有点抽筋。”昆山怒不可遏,勃然大怒:“那是因为你睡的太久了,马上出来!我在外面等你。”昆山将门子差点摔飞出去,急赤白脸的跨上鹿飞驰回凉亭。子夕撑着一条胳膊坐起来,日常的往痰盂里吐了一口新鲜出炉的血液,吐出之后,烦恶感消了很多。体内那颗不属于自己的金丹几乎让自己不堪重负,随着日积月累的消磨,日渐加深,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晃晃悠悠的下了床。等走到昆山面前时,已经元气满满:“就你一个人吗?”昆山一句话也不想再说,骑鹿离去。子夕唤来一片云,慢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没有多久,他们就赶上了更加墨迹的队伍,天山百年盛典广邀三界,各路人物都从四面八方赶来,天界,魔界,人界都会出席盛典,一千年前,魔界与其他两界水火不容,冰坛不投,常互相杀戮没有停息战火,然而这一千来,随着魔界分裂壮大,尤其是裂缝之门后,慕沉“死亡”老妖沧浪失踪,无论是天界还是魔界,这场灾难就像一道箭伤至今未能愈合。只不过魔界幸运些,中的是大腿,流些血,化点脓,伤口腐烂个百八十年也就终将好转。然而,天界是正中心口,穿心的箭,几乎让天界整个从此消亡。斗了万年的敌人暂时握手言和,以待重崛之日的到来。虽然暗地里常常勾心斗角,相互瞧不上,但是至少在表面上维持着虚伪的笑容。虚伪,本身就可以带来一定的和平。一路之上,可以看到很多赶往天山的人,这其中还包括新崛起的寒新国,一个唯一被人普遍认可的独立的妖国。曾经也有零零碎碎的小国家成立,但都被天庭打压了下去,比如可怜的虺头国。你可以叫什么什么山,什么什么洞,但你不能叫国,妖魔本就力量可怕若是再大规模的抱团取暖,自立制度,便不受天规约束,天庭是受不了这份刺激的,毕竟魔是归属于天界,小弟就要有小弟的觉悟。虺头国没有实现的愿望被寒新国实现了,他野心勃勃,如一匹黑马蓬勃壮大,自立为国,丝毫不顾及天庭尊严,若不是有坨坨镇压着他一头,恐怕它都要造反了。当寒新国的人马与坨坨镇相遇时,仇家相见分外眼红的火花已经簇然升起,多少桶水都浇不灭。就连去客栈也要挣个你穷我富,你瘦我胖。八荒楼是天山脚下最繁华的楼,所出入的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每一个客人都有极大的来头,你坐的椅子也许被太子的屁股光顾过,扶着的楼梯扶手也许还残留着某位公主手帕的香气,一不小心摔下来,又可能砸到某位天王亲手种的花丛上面。因而,这也是富家必争之地,也必然是坨坨镇与寒新国的屠杀场所。昆山早来一步,寒新国的太子晚来一步,按理来说八荒楼应该给昆山占了的,可谁料想那太子是个十足的败家纨绔,颇有暴发户的潜质,用银子砸下来一半的八荒楼。昆山稍抠一筹,败给了财大气粗的寒新太子。两方各占一大半,各让一步,还有些零散的住处给其他过路的人住。八荒楼的纸醉金迷是出了名的,不日不夜,长灯继晷,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死在这缱眷的温柔乡里。昆山是极出名的,她出生于最出名的镇子里,坐在最出名的酒楼里,眉尾处的那朵红花更是没人不识得。路过的仙人,或者故意偶遇的仙人都会在身边停留,讨一杯酒喝,过不了多久,她的身边就乌泱泱的围了一圈阿谀奉承的仙家子弟。纸醉金迷的隔断后,坐着孤独的子夕,他不肯去到光明处,也不愿意像那些趋之若鹜的仙家子弟一样围在昆山身旁。她身边从来不缺人,也看起来永远不会缺人,总有大把的人涌向她,跪在她裙子底下,惊叹她的一切,奉承她的一切,将她夸赞的惊才绝艳,三界少有。子夕孤独的坐在那里,就像一千三百年来任意一个时刻。他的面前只有一碗茶,一碟花生米,一双筷子,外面的烛光刺眼,他拉上竹帘,就听到外面有人尖利的惊呼:“那不是子夕么,听说做了阿姐您的先锋,百年未见,还没有喝上一杯酒。”那人一开口,周遭人就开始起哄。昆山有些醉了的声音温软道:“子夕,你出来吧。”子夕没有开口,将竹帘又拉了拉,拉的严丝合缝。昆山有些尴尬,笑道:“这个人就是这样,怪才总有些脾气。我们不理他。”一仙人道“子夕曾与我共事,脾气不错,但不怎么交朋友,也从来都不同我们喝酒,浦琼大人厌烦他,他便始终得不到高升,没想到却在阿姐这里得到赏识。”“可他也太不识好歹了,如此忤逆,我倒不知道他有什么本事,阿姐留着他有什么用。”昆山神情已经显出了酒态,眼眸却依然很清明:“不说他了,还是喝酒。”“昆山阿姐,果真是光彩夺目,今日一见,也是不枉此生。”新寒太子从二楼拾级而下,他穿着一件宝蓝色锦袍,头戴璎珞三簪,长眉细眼,算是长得俊秀。他的身后自然也跟着很多人,挥扇子的,提垫子的,端点心的,无一不少。昆山移开支着自己额头的手,也恭维道:“寒新太子,也是一表人材,卓尔不群,今日一见,那岂止是不枉此生,下一生也不妄了。”寒新太子笑意盈盈的走过来,来到昆山面前,仆从立刻将红绒垫子垫在椅子上,好不让太子殿下尊贵的屁股挨硌。另一名仆人则在桌子上放了几株香气浓郁的栀子花,以不让殿下闻到大堂残炙的味道。殿下嘴角含笑,施施然打开凤尾扇,摇了几丝清风入怀,风流不羁的挑了挑眉,用一种油腻腻的口吻道:“在下能叫你一声山儿公主吗?”昆山一口酒差点没喷出去。昆山已经好久没有被恶心到了,看来此太子功力不浅,她失敬的抬起头笑道:“当然能,寒新太子身份尊贵,喊什么也是当的起的,只不过我不是公主,只不过是个野丫头而已,殿下喊我山儿就行了。”灿灿烛火下,昆山的笑就带着玩世不恭的放荡,好比山间烂漫的野花,没有一束是长得规规矩矩的,它们肆意生长,像一团团炽烈的火,绚糜的绽放给自己看。太子被这团火点燃了全身的心猿意马:“我跟你一见如故,真恨之前那时光蹉跎啊,到如今才见你一面。”他说的有些诚恳,唤手下拿出一个锦盒来献给昆山正色道:“山儿,愿你收下这礼,寒新国的每一个女主人都会戴着她。”妖魔们说话不像凡人或者仙人那般讲究中庸之道,温温吞吞,大抵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便会痛快的说出来。昆山眨眨眼说:“你想娶我啊,听说你已经有六房夫人了。”太子痴情道:“她们个个不如你,只要你愿意,我就将她们都休了,只与你双宿双飞。”昆山的笑凝固了,她此生最恨抛弃之事,见一个,揍一个。昆山赤子之心,厌烦一人之时,便会表露于外,她此时已经不愿意搭理寒新太子了,换成冷冰冰的态度,不咸不淡的呷着解酒茶,一副高岭之花不容靠近的样子。作者有话要说:喜欢的收藏评论☆、天山她手下那些狗腿子一个比一个有眼力见,个个摆出了清清淡淡的面孔,只等寒新太子他们有自知之明的乖乖离开。寒新太子又殷切的说了几句,无人搭理,只好无趣的离开。酒越喝越醉,大堂内已经没有多少清醒的人了,荤酒混合着肉糜的味道,红绽黄肥,玉液琼浆,仙人破戒,天神开荤。一个个都陷进了贪枉的深渊里,醉眼朦胧之际,昆山好像看到了那厢的竹帘被掀开,一道清瘦的人影走出,小心翼翼的穿过醉过去的追臭之人,独自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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