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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珠胎暗结(第2页)

王莽称喏领命,便着拟牍仔细观览,待合简思忖,便与东朝揖礼禀道:“愚臣莽谨奏太皇太:循三公故事,薨丧皆赐东园棺器三重,逾十万钱,今大司马薨,乃赐薄棺一副,一万钱,与昔皆异。于外皆传君侯薨于非命,今见拟策,传言当真。臣莽斗胆,伏惟太皇太赐棺三重,赐钱十万,以树陛下仁德。祸所由生也,生自纤纤,故天家蚤绝。”

王莽谏罢,内朝诸官皆揖礼附议。

太皇太闻听王莽谏言再无异议,便差尚书令尚缮誊改策牒,并着太常卿杜业赴东园置办秘器及各殓物。俟器物齐备,便差王莽率内朝臣诣大司马府代吊祭。

昼漏未尽十四刻,皇家车队便由长乐东门而出。前队羽林重骑引驾十重,乐府及黄门鼓吹泛百十,随金打扇、银打扇及各幡幢旗阵森森,其便驾六东朝玉辂。玉辂内置两宫吊诏及策牒,外左太仆卿驾驭,王莽居右,两翼则由左、右卫大将军分列护驾。内朝诸官、郎卫皆尾随其,再便东园秘器及大队持戟期门重甲。前绵延数里遥,皇家威仪盛气凌。

当车队拥至司马府前,但见府门三重洞开,两侧孝素灯笼鬼曜曜。见皇家临吊,羽林重甲巍然矗立,七嘴八舌、屯街巷民众遂杂音骤停,皆齐齐稽拜。府内得报,孝子贤孙边哭泣边摇山振岳地顿踊出府门,一个个伏拜于玉辂驾前,悲怆于地,静侯玉音。

新都侯王莽下得车,见门前白华华跪倒一片,又忆起几年三公重臣死贬,由前濛濛一片,双眸尽。尚仪趋前将策牍奉与王莽,乃莺声唱道:“上钧命,韦赏孙韦彪承旨听宣!”

尚仪话音甫落,便一浓髭墨须重孝中年匍匐于前。

王莽遂抻牍宣道:“元寿元年冬月乙丑,大司马、车骑将军韦赏薨,举国哀痛。太皇太暨皇帝策曰:关内侯赏起自定陶,耄耋年侍君王,矫矫忠良,孜孜奉国,知无。盖禀刚气,折冲千里,度长虑远,收功于必成。今薨于任上,令行赐:东园朱地彩棺、黑漆樟棺、黑地彩棺三重;钱十万,衣衾九重,殓器九重;宜归葬平陵。朕三以素避正殿,代临吊!”

待谏诏宣罢,韦彪领家稽便拜,待三拜,承诏谢恩。俟王莽率众臣赴中堂,见白幔绕梁,白幡飞飘,灵榻居北,酒气氤氲,便居中站位,内朝诸官皆随其。太常卿杜业居灵榻前,奉吊诔潸潸泣哀道:“大汉皇帝暨太皇太临吊韦赏诔:惟赏侍朕,起自定陶,乃名相韦贤谪孙,三世三公。入京视事九年,诞敷明德,泛爱博容,国念明训,孜孜息,以耄耋年薨任上,七君侯,奄然而终,呜呼哀哉!”

吊诔宣罢,堂拭泪。随由杜业面南典仪,王莽主祭。由内侍抬入香蜡酒果,王莽恭谨上香以飨;又主启百味旨酒金盉,倒入几承盘高足玉杯中,遂和泪倒地奠嚼;又内侍抬入美羮佳肴,王莽又奉出脯腊五笥,鹿、胃、羊、兔及牛脯。炙八品,皆各烤,馨香无比,献馔案上;又献羹五鼎,大羹白羮中羹逢羹苦羮,鼎鼎淡雅醇正;由内侍抬彩柜入内,王莽开启,五铢十万,遂献帛案前。上飨礼毕,王莽听宣,便率诸内官伏拜又起四连叩,方礼成退位,韦彪遂稽答谢。

俟王莽等退出府门,欲上辂车折返而去,方觉韦彪躬身紧随其。王莽折身正欲问询,孰知韦彪“扑嗵”跪地,遂泪水涟涟哀求道:“贤德公救!”

言罢以头顿地,厉声啜泣。王莽环顾四周见众目睽睽,忙蹲下身,轻声宽慰道:“逝者既安息,生者当奋蹄矣。原以子,无子除国,余当哀禀东朝,韦家亡子而孙若子同产子,可得以嗣。俟几丁忧去国,自可避蜂虿祸也。”

韦彪听闻侯国可保,且可去国避害,遂感激涕零,顿谢恩。

美好风,乍暖寒。于椒风殿暖阁内,五层金博山铜炉燃得正旺,蕴气轻撩蜘蛛丝缕,飘飘然敷于琉璃屏风上。屏风侧翠羽扇旁,董昭仪正趺坐绿熊席中,毛深膝,拥毛自蔽。

时轻风铃镊声叮当作响,董昭仪微醺际轻抬懒目,见司宾女官近前揖礼道:“昭仪娘娘,附马都尉携甄寻殿外求见!”

昭仪闻听忙立身而起,蹀踱两步,方惶惶然道:“你且禀,本宫业安寝!”

司宾女官称喏欲退,又被昭仪叫,且坐愁行叹道:“可,避一时弗能一世,召其进殿!”

董贤着甄寻殿外值守,兀自进得椒风殿暖阁,见昭仪正趺坐绿熊席中,便行揖拜礼,昭仪惶恐道:“兄长此,可钧旨?”

董贤避开穵诘,开宗明义道:“今太医令禀,娘娘少少皆脉冲动象。外踝前廉脉象轻微,然少脉动甚者,妊子也。”

昭仪闻言心中暗喜,遂揖礼起身,环顾四周,喜忧参半道:“兄长,甄寻何在?”

董贤凛凛道:“女弟既弄璋弄瓦,珠胎喑结,甄寻勿需复留宫中。妥办,其翌便赴东市敬武公主府值守。”

昭仪闻听此言,遂嘤嘤哭诉道:“小妹徙倚椒风殿中,观夫靡靡而无穷,如此抚柱楣以从容,览曲台央央,莫如以死挽结,复生伦。”

董贤遂仰天长叹道:“妹痴呀!欲置甄寻与等于死地!曾与天家妄言,妹以营妓委身太院学子,以保甄寻死,妹若执固,必杀!”

昭仪听罢心中一颤,便泪迷离道:“援雅琴以变调,奏愁思可长,呜呼哀哉!”

便哭怆于地。

董贤见状长叹一声,遂拂袖出阁。甄寻于殿外冻得抖,见董贤忿忿出得殿,疾诚惶诚恐撵上前去,步步紧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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