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姐
扬州城,陆府。
汀泉小筑的粉墙外伸出一枝缀满杏花的枝桠来,红色杏花开得艳丽,蕊间滚着圆润的露珠。一只雪白的手伸上墙头,摘了那枝花下来,放在胸前,无比怜,露珠滚落下来,在粉裳下留下几道水痕,颇有几分沾衣欲湿杏花雨的诗意。
粉裳女子举着杏花对坐在亭下的小姐道:“大小姐,您这杏花开得多好,今日春光明媚,大小姐出去走一走才好。”
“这花开得好,你将它摘下作甚便是女子,也该有怜花惜玉之心,还不拿瓶子盛了。”大小姐眉眼倨傲艳丽,着杏花神色无一丝动容。
粉裳丫鬟举着杏花,哭哭啼啼地下去了。她只是见大小姐得累,要拿花哄她一哄,哪知小姐如此不明事理,不分青红皂白就训斥她一通。
陆大小姐坐得端庄,手上端杯茶喝着,也没唤丫鬟来服侍。正闲时,她的哥哥,大公子陆锦荣走进来,着妹妹清冷若仙的模样,笑了声,“妹妹,今日乃是花朝节,你不若出去转一转。”
“哦,”陆大小姐点点头,目光落到了杏花上,敲敲桌子道:“今日妹妹这儿有一枝红杏出墙来,另有一怀春少女,还有苦口婆心劝妹妹出去的哥哥。这一时三刻,还真是热闹。”
陆锦荣捂着嘴咳了咳,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着妹妹和自己一样的脸庞,他正色道:“姑娘家家的,说什么红杏出墙的话来。”
陆大小姐的表情很无辜,“我说的就是红杏出墙了,丫鬟将它摘走了。是哥哥你想歪了,与我无关,怪我干甚”
“我记得许兄一会儿要来,哥哥先走了。”陆锦荣自知从小就说不过妹妹,反而将自己害得够呛,便匆匆找理由逃了,以免妹妹说出什么更惊人的话来。
陆小姐见瞥一眼桌上的佛经,唤来身边的大丫鬟飞絮,“准备一下,一会儿去普济寺。”
那躲在廊下的粉裳丫鬟见小姐唤了飞絮过去,瘪瘪嘴上前去,“小姐可是要出去参加花朝节去,那杜知府的千金,杨将军家的千金,可都等着小姐呢。”
“飞絮,准备一下,送她去花朝节知府千金的聚会。”陆小姐摆了摆手,招呼飞絮送那丫鬟去。
那丫鬟,名小怜者忽然跪了下来,哭得楚楚可怜。陆小姐眼神冷峻,面色清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她们跟前都做了什么,你这样不忠于主子的人,要你何用飞絮,马上把这个叫什么的送去杜府上。”
陆小姐平日里不发作,一发作便是雷霆万钧,手段毫不拖泥带水。这个小怜三番五次联合外家的小姐给她难堪,她今日也算是给她攒够了才处置。
飞絮在旁,有些犹豫,想要为小怜辩解两句。陆小姐斜她一眼,眼色冷寒,“马上送走,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一炷香,我要她消失在我眼前。若是办不到,你也跟着消失吧。”
陆小姐话一出,飞絮浑身一哆嗦,忙下去办了。令人收拾出小怜的包裹来,首饰衣裳和银两皆未亏待她,拿了包裹,立刻命人拉着哀哀哭泣的小怜出了汀泉小筑,套了马车送往知府大人杜千金那儿去了。
将小怜处理完毕,飞絮才松了一口气,回来复命。见小姐满意的样子,这才放下了提着的心。他们陆家,在扬州城是名门望族,因着京里的缘故,连知府大人也要礼让三分。
这偌大的陆府,却只有两个少主人,这两个少主人便是陆家的小姐公子,一对双生子。外人来,陆公子惊才绝艳,是陆府的门脸,可旁人不知,这陆小姐才是陆府的脊梁支柱。想当初,在京时,连陛下与贵妃娘娘也对小姐赞誉不已。
小姐平时虽然宽以待下,不显山不露水的,可一旦发作,便是让你无口辩驳,无一分余地。小姐认定的事,没有可原谅的。先前家里的管家在陆家十几年,可因犯了错,大小姐未顾及情面,夺了他的职,换了一年轻忠诚的男子顶上。
大小姐虽然铁面无私,可行事稳妥周到,府内上下无人不好,念着她的恩德的。先前那管家,虽夺了他的权和职,可小姐念在他忠心为陆府服务十多年的份上,给了他一大笔荣养费,还亲自派人送他回乡,可谓周到之极。
凡事大小姐行事,府内上下人等没有不立刻遵从的,凡事大小姐作风,没有不膜拜崇敬的。这陆府之内,大小姐的权力威望,可不是大公子能比的,不过公子也不在意这些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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