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傅子明脸就红了:“娘子收集我吃剩果壳做什么?”
黄小姑此刻早忘了哭,眼睛咕噜一转:“自然是种啊!安姐姐你说对不对?”
“你这个鬼机灵!”宋从安说罢又往黄小姑嘴里塞了瓣果肉,这一次黄小姑是真真切切仔细品尝了翻,当下惊叹:“我的天老爷啊!我这辈子就没出过这样好吃的东西!”
“行了,快把你的小嘴闭上,前头还有更好吃的!”
又往前走了百步,就瞧见有卖用薯蓣制成的麻饼,有放在竹筒里样子像是昆虫类的肉干,有红到发紫的肥螃蟹,有五彩斑斓的披风裙子,还有色彩明丽,让人了就喜欢的布匹;凿齿、椎髻、银铜锡钗数不胜数,甚至还有先前她大费周章,为此差点丧命的蜃灰,还有十分珍贵的沉香木,宋从安凑上前闻了闻,与之相比上都城最富圣明的占城沉香,只能拿来熏蚊子了,她发自内心感慨这夏族百姓可比城内汉民过得要舒坦许多。
黄小姑还瞧见了她熟悉的老伙计,扯住宋从安胳膊大喊:“安姐姐,这儿还有棉花呐!日后我来剥棉籽定不会叫你来白养我!”
宋从安把她腮上一拧:“你这丫头小脑袋里成日里都想些什么呢?姐姐自有赚钱的法子,等咱们安顿下来便寻个学堂让你去读。”
黄小姑歪头不解:“女儿家也要读?”
她蹲下替黄小姑理理衣襟,郑重道:“读是让你明事理知荣辱,关是男儿、女儿何事?女子并不比男子差,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一样能做,不该以性别来区分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黄小姑似懂非懂点点头,宋从安又笑问:“那小姑儿可有梦想?”
“梦想?”
“是啊,咱们小姑儿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黄小姑来回搓着脚下尘土:“安姐姐我不知道……以前我只想活着不被卖掉……”
“无妨,时日还长,咱们慢慢找!”
而傅子明却像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
宋从安见他面有异色,忙起身询问:“子明,你可是觉得不舒服了?”
傅子明缓缓摇头:“无妨,让娘子忧心了。”
“怪我!怪我!咱们还是赶快去寻神医罢!”
她好生打量一番才选了个带孩子的夏族女子:“敢问这位娘子可知那夏族神医家在何处?”
“你们是要寻神医病?”女子抬手往半山腰一指:“你往回走上一会儿就能见上山的路,那神医就住在半山腰,此刻爬上去也不过半个时辰罢了,但山上还有些不愿与外界交往的生夏人,他们并不像我们一般喜欢汉民,常杀行人,取齿牙冠之于项上,以炫骁勇,你们若见着了可要快快躲开,除此之外山中还有猛兽,你们要小心些,只沿着小路前行便可,切不可深入山林!”
宋从安郑重谢过方才领着二人上山,随着山下瓦市喧嚣逐渐散尽,山间空气带着浓厚土壤气息,混合着青草清香飞快窜入鼻腔,再深吸一口,花草香气与果实芬芳在鼻尖流转,当真让人心旷神怡。
这茂密繁盛森林中,众多识不得名字鸟儿百啭千声,嘤嘤成韵;松树与椰树比肩并立,鹅黄色蒲桃花吐着细蕊,其叶散发出香甜气息随风飘扬,野生红毛丹和橄榄树相映成趣,被上都城视为昂贵奢侈品的胡椒竟成片成片长攀附在树木之上;隐秘在树丛下兰花垂着脑袋,白色栀子花、红色秋海棠、黄色木槿花争相斗艳;白紫色茉莉、粉色山茶、黄色假鹰抓都散发着迷人芬芳,而密林中她还发现了棵硕大开着红花的铁树。
宋从安咂摸咂摸嘴,抬手从树上摘了几颗红毛丹下来,拨了皮塞进傅、黄二人口中。
“这崖州当真是宝库啊!”说罢回头嘱咐:“果核别忘了吐!”
抬头见沿山石而下溪流旁一丛丛绿叶又惊叹:“这种菖蒲,能预测暴风的到来!”
黄小姑兀自把红毛丹吃了,吐出果核,用衣角擦净方递给宋从安:“安姐姐,我也觉得这山是宝库!这样多好吃的,怪不得神医要待在这里不愿下山!”
宋从安‘噗嗤’笑出声来:“你这孩子,整日里总想着吃,怕是忘了这山中还有未开化的生夏人和凶兽,我怕你呆在这里还未吃上什么果实就变作他人吃食了!”
“子明!你发什么呆!快走呀!”
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宋从安的傅子明终于回神,将手中果核交予她方牵起她的手:“我家娘子竟是个百事通,子明当真惭愧!”
宋从安抬眸,见他目光闪过丝不易察觉的自卑,即便稍纵即逝却被她捕捉到了,当下轻拍他手:“子明切勿妄自菲薄,你若觉得我好,那你只会比我更好,我眼光向来都是一等一的,再者一会见到神医你的病情便能了解一二了,说不定用不了月余你便恢复了呐?”
他这才浅浅笑了:“一切都由娘子做主!”
三人行至半山腰,穿过茂密树丛,映入眼前竟是片开阔田野,田野上有农人耕种,那土壤竟是红色,更有数不清的黄牛、水牛漫步其中,她揉揉眼睛又往上瞧,而山峰早已隐入云端。
傅子明一拍折扇:“妙极!妙极!谁又能想到在这高山之上竟有这样平原田野!简直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茅檐竹壁的屋子,矮到贴近地面,全部被栅栏围起来,错落有致点缀在山野间,三人又向前走了百步,农田中有人抬头擦汗惊叹:“哎呦!是外乡人嘿!”
附近不少妇人少女皆放下手中活计向三人,山上女子打扮着装远比瓦市中所见要艳丽许多,连带着脸颊与脖子花纹也更为繁复,她还在这些女子身上发现了金饰的影踪。
那精壮汉子肤色黝黑,向宋从安扬扬下巴笑道:“你们是来找神医病的?”
宋从安点头,那汉子笑了,当下露出一口大白牙:“哎呀呀!卢一舟!卢一舟!有人给你们家送钱来了!”
“卢一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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