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你才到京都不久,还没见过花灯游街吧?正好与我们同去。”
谢辙正要推拒。
沈灼接着道:“夫子正好可与四殿下谈论书画,四殿下的笔墨丹青,那可是京都一绝。”
“四小姐谬赞,京都一绝本王可不敢当。”萧承笑着回首,一派风光霁月,他对谢辙温言道,“夫子便一同去吧。”
谢辙本还想拒绝。因谢家有古训“非必要,不与达官显贵来往”,但他眼角余光里满满是正冉冉上升的孔明灯,这其中就有自己刚亲手放飞的那盏。
谢辙的心微微悸动,生出丝情丝。于是,他躬身道:“那就叨扰了。”
谢辙虽身形削瘦,但肩背很直,眉目清朗舒展,潇潇然似有林下之风,端的是一副君子之姿。萧承的眼神暗了暗。
一路上,萧清蕴拉着沈窈谈天说地,聊得热烈,萧承与谢辙也偶尔闲谈几句清陵的风土人情,沈灼则罕见地沉默着走在众人身后。
沈窈奇怪地看了眼沈灼,一向叽叽喳喳闹腾的人,怎么突然这样安静?
与沈灼同样安静的还有萧屹。他如影子般沉默地跟在萧承身旁。他不像是一个皇子,倒更像是萧承的高级侍卫。从头到尾,他一言不发,静默得像块冰冷且坚硬的岩石。
没多久,一行人便到了摘星楼。摘星楼是青龙大街上的一幢酒楼,共有九层,是青龙大街上最高的楼。
他们到的时候,下面几层早已人声鼎沸,坐得满满当当。上得顶楼之后,众人眼前豁然开朗,整个青龙大街和旁边的朱雀大街都尽收眼底。
“摘星楼果然是全京都最佳的观赏点之一。”萧清蕴笑赞道。
“这里楼高风大,当心着凉。”萧承说着一击掌,几个内侍鱼贯而入,每人手里都捧着件防风斗篷,三男款,三女式,刚好六件。
不得不说,萧承做事真是相当的细心周到,与之相处,有如沐春风的舒适,所有细节都有贴心安排。既没有高高在上的压迫,也没有过份殷勤的示好。
如此心思缜密,难怪太子会折在他手里,一点不冤。温润如玉的君子,却无人知是披着羊皮的狼。沈灼一边想着,一边披上了斗篷,果然暖和了许多。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敲锣声,花灯游街开始了。
舞龙的队伍当先开道,后面是延绵几里的花灯,五彩缤纷的各式花灯像燃烧着的血脉,沿着宽敞的街道在京都城内缓缓流淌,奇光异彩,灿烂夺目。
花灯所过之处,街道上所有的房屋同时也亮起灯光,一时间呈现出火树银花不夜天,彩灯万盏照京都的盛况。
沈灼倚着摘星楼最高处的窗棂,看如火龙般的灯河照亮整个京都。她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个轮廓坚毅锋利的侧颜,不禁一叹,谁能想到,这个十六岁的寡言少年,会在十四年后登基称帝,亲手斩杀了正元帝和他自己所有的兄长。
如果说十六岁的萧屹是一把刚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那么三十岁的萧屹则是一把饱饮鲜血的重剑,剑锋藏而不露,却更让人畏惧。
萧屹是冰冷、坚硬的,他的冷酷无情,沈灼深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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