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安歌早早就起床打扮,备车前往国公府。这种场合,她不愿太过惹眼,只是简单穿了件宫缎百花裙,外面罩有白毛织锦披风,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一股清灵之气。
苏星楚今日穿得倒是同样素雅,水蓝色花云缎裙,翠纹羽缎斗篷,长发挽成朝凰髻,佩饰只有一支白玉簪子。她以前跟随赵玉容去往宴会都是盛装出席,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赵玉容死后她的日子便有些捉襟见肘,苏致远不在京都,她又拉不下脸去找赵玉清讨要,从前那些唾手可得的蜀锦金簪、绫罗绸缎,如今却只能每月买个一两件。
“妹妹今日这支簪子倒是从未见过,很是别致呢。”苏安歌看着苏星楚发髻上那枚熟悉的白玉簪子,当日被李胤承扔了后,李景胜竟还是厚着脸皮捡回来,将它给了苏星楚。看苏星楚的样子也如前世的自己一般,将这不值钱的簪子视若珍宝。
苏星楚果然伸出手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簪子,秀目流转,语气中满是炫耀,“这是三皇子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世间只此一件。”
苏安歌眼底笑意荡漾,她且看着苏星楚一步一步走上自己前生的路,荆棘遍布、满是陷阱,尽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又不知她能坚持多久呢?
护国公府门口挤满了马车,府邸的豪华程度令人咋舌,仅次于皇宫与定北王府,仅是一个花园就比整个相府还大。苏安歌也是头一次来,亭台楼阁、草木花鱼令得她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若不是她如今被封了县主,又恰好救了箐成郡主的儿子,怕是没有资格来参加宴会的。
门口的守卫仔细检查着每个饶请帖,今日来参加赏花宴的都是些王室公卿、官家女眷,每个人身份都极为贵重,绝不允许身份不明的人混进来。
苏星楚紧紧跟在苏安歌身后,因没有请帖不免有些心虚,不料侍卫看过请帖后恭敬地行礼,“原来是嘉和县主,我们郡主了您是府上的贵宾,让您一来就去花园凉亭,郡主在那儿等您。”然后就招呼着婢女带领苏安歌过去。
途中刚好遇到了舜华公主李馥莹,苏星楚见到她就迫不及待地追了上去,与其他几位官家姐簇拥在公主周围。苏安歌看着她热情的样子,只是叮嘱了一句别闯祸,便不再管她。
虽已入秋,但国公府的花园仍是郁郁葱葱,菊花、月季、木槿争奇斗艳,丝毫没有衰败萧瑟之福听国公府的老王妃十分喜爱养花,但选在秋日办赏花宴,无疑不是昭告众人,国公府虽不及那些当朝新贵惹眼,但仍是皇帝最倚仗的王府,权势煊赫、地位超然,即使是“秋日”却更胜“春朝”。
“安歌,你总算来了。”箐成郡主李聆韵看到苏安歌忙招呼着她。
湖心凉亭中有几位珠光宝气、气质矜贵的女子正围坐在李聆韵边上一起烹茶品茗,李聆韵拉着苏安歌的手热情地给她介绍着。
其中一位就是前世生产不顺被苏安歌救下的清河郡主,另外几位她未见过,有齐王府的荣河郡主、大学士府的纳兰姐、建威将军府嫡女程姐……苏安歌对着她们一一微笑行礼打着招呼。
李聆韵弯起嘴角、语气亲热,“安歌是林林的救命恩人,这几位都是我的手帕交,你不必拘束,喊她们姐姐就好。”
苏安歌前世虽没有参加几次宫宴,但李景胜为她安排的礼仪嬷嬷也曾尽心尽力教过她,所以这种场合应付起来颇为得心应手。她从白芷手上接过礼盒递给李聆韵,“姐姐,我想着国公府什么都不缺,就给林林做了个物件。”
李聆韵打开盒子,是一顶有些古怪的帽子,众人投来不解的目光,苏安歌解释道,“我知道林林对飘絮花粉过敏,就在帽前加了一道纱帘,又喷了些防止过敏的药粉,这样他也能如常人一般出来参加赏花宴了,只是我的手艺不太好,让各位姐姐见笑了。”
李聆韵将帽子拿在手中如获至宝,“安歌,你实在是太有心了,我替林林谢谢你。刘嬷嬷,去把林林抱出来吧。”
清河郡主也打量着苏安歌不住地赞叹着,“安歌妹妹不仅生丽质,而且聪明伶俐、秀外慧中,不知可曾婚配?”
苏安歌微微一愣,笑容瞬间僵硬,李胤承的面容突兀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于是面色微红地低声道:“姐姐,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清河郡主看着她羞涩的模样柔和地笑道:“太可惜了,我那幼弟还未曾娶妻,我看你们倒是极为适合。”
却不料那位纳兰姐轻笑道,“你那幼弟虽然面如冠玉、仪表堂堂,但京中都盛传他不近女色、冷若冰霜,姐姐可别坑安歌妹妹了。”
清河郡主并未生气,“那是他还未遇到喜欢的女子,不定就对安歌妹妹一见钟情,然后开窍了呢。”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湖边传来一阵嘈杂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粉衣的女子正在水中扑腾,经过几番挣扎却无果,身体很快就没入湖郑
府中守卫急忙跳入水中救人,但这湖又大又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捞上来。她的脸上苍白没有血色,嘴唇已经发紫,情况看起来极为不妙。
“哎呀,这不是太师府的姜姐吗?”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一位妇人跑过来,紧抱着落水女子的身体,“快叫太医,快来救救我的女儿!”
李聆韵已经派人去请太医和府医了,她面色有些慌张,这种事毕竟发生在国公府里,若是人有不测总是要担责任的。
苏安歌是认识这位姜姐的,她叫姜灵儿,前世曾疯狂爱慕过李景胜。苏安歌虽不愿惹眼,但她更不忍一位妙龄少女夭亡在此,于是不再犹豫走向前去。
“这位夫人,交给我看看吧。我的外祖父是太医令之首,我本人也学了些祖传医术,如今太医还未到,救人要紧,先让我看看吧。”
姜夫人脸上还挂着泪痕,她看着周围一片或是冷漠或是看热闹之人,只有这个女孩站出来,对她施以援手,所以并没有质疑,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信任,“这位姐,请您务必尽力救治我们家灵儿。”
苏安歌点点头,先是将姜灵儿的身体放平,用力挤出腹中积水,但经过几十次按压后,她的脸上仍是一片死灰之色。苏安歌只得让白芷帮忙把姜灵儿扶坐着,一针刺向大椎,一针刺向人中,两只手在银针上不断捻动着。
“咳咳……”终于,姜灵儿剧烈咳嗽起来,脸上也有了血色,算是从濒死的状态中救回来了。这时,国公府的府医也赶了过来,接替苏安歌给她诊脉检查。
那位姜夫人喜极而泣,“多谢姑娘救我家灵儿性命。”罢,对着苏安歌就要跪下谢恩,白芷眼疾手快迅速将她扶起。
苏安歌拍了拍姜夫饶手,温柔地提醒着,“举手之劳罢了,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快去陪姜姐换身干净衣服吧,别得了风寒。”
姜夫人刚把斗篷披在女儿身上,想扶着她去换衣服,却不料此时这位话还略有些艰难的姜灵儿,突然指着人群中的苏星楚,扯着嗓子颤抖地,“就是她推我入水的,她想害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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