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苏微澜只觉自己出现了幻听,不敢置信般地又问了一遍,“你说,宋清朔让阿淮去了哪里?”
说话的时候,骨节白,连握着堪舆图的手都在颤抖。
“宋将军,让弦月姑娘入宫了…弦月姑娘如今,已是陛下的舒婕妤。”
哗啦一声,是书卷被扫到地上的声音,连蒹葭都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里,苏微澜从未如此生气,便是被老王妃毫无理由的责打辱骂,她也只是默默忍受,就连被交趾军队偷袭负伤,她也只是强忍疼痛,依旧笑着砍下那人的头颅。
然而这一刻,蒹葭可以清楚感受到苏微澜的怒火,那种怒火,显得她更加冷艳,却让人看了只想退避三舍,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死在她的剑下。
“宋清朔,他想弑君夺位?”这是苏微澜能够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然而心中,却有一个更加害怕,更不愿面对的念头。
她想到了除夕夜宴上,李庭言看向姜淮时暗含倾慕的眼神,还有她告诉宋清朔,太后有意让她入宫为后时,宋清朔的那句,“姐姐别担心,我有办法”。
阿淮她…她这一生最向往的,就是自由啊。倘若是为了替宋清朔弑君入宫,她也许还会有出头之日,但倘若…她的一生,就只能葬送在红墙之中。
蒹葭有些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奴婢听影卫说,是宋将军,自愿送弦月姑娘入宫的,陛下似乎,也很是中意。但是弦月姑娘入宫前,与宋将军大闹了一场,也不知宋将军说了什么,她竟肯了。但是宋将军,似乎没有篡位的打算。”
她当然知道宋清朔不想篡位,他若是真的有意皇位,太宗皇帝刚死的时候他就动手了,何须等到现在。
但是既然不想篡位…那他这么做的目的…苏微澜不愿面对,却也不得不承认,是她的无心,把姜淮送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的手死死攥着腰间短剑,那一瞬间甚至想要拔剑出鞘,率领影卫去皇宫里把姜淮抢回来。但是,战士收尾在即,李庭言又许诺只要她收复交趾,便会许她将军之位,她放不下,豁不出去。
“蒹葭…”苏微澜的声音都是颤抖的,长长叹气,“能帮我想办法,送信给阿淮吗?”
“怕是有些难…”蒹葭蹙眉,“宋将军有意抹去,她先前身为暗卫的过往。”
“他把李庭言当傻子吗!”苏微澜微怒,“真是个蠢货!”
“宋清朔回雁门关了吗?”
“宋将军还在军中。”
“让他滚来见我!”苏微澜震怒之下,连镇纸都狠狠砸在了地上,出一声巨响,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巨大的声音,也让她冷静了下来…这一切,难道就只是宋清朔的错吗,李庭言,还有她,他们都不无辜。
“算了…”她叹气,阻止了蒹葭正欲给宋清朔密信的举动,“帮我想办法联系阿淮就行,至于宋清朔…我和他以后,再无瓜葛。”
责怪别人是最简单的事情,她想过把宋清朔叫来雁门关狠狠揍他一顿,命令他去把阿淮接回来。然而,事情已经生,哪有这么简单。
倘若当初不是她一时惊慌失措,告知了宋清朔太后的阴谋,他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宋清朔对姜淮的情谊,他自己看不懂,姜淮或许也不敢相信,然而她旁观者清,却是看得透彻。
那是爱慕与呵护,是比对她,更深更纯粹的爱意。
而姜淮,想到姜淮,苏微澜的心里更觉难过内疚。她从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她对宋清朔的爱太固执,所以若是宋清朔只因李庭言的喜欢就让她入宫,她必定会自刎在宋清朔面前以死相抗。
但倘若,宋清朔的理由,是为了苏微澜呢?倘若他和姜淮说,不是她,就是苏微澜,她又会怎么选。姜淮是苏微澜看着长大的孩子,苏微澜怎么可能会不了解她,她对于宋清朔,或许只有爱慕和忠诚,对她,却是报恩。
“傻丫头…”苏微澜自言自语,重重叹气,沉默了良久,才对蒹葭说,“无论什么办法,我要你帮我送信给她,告诉她,只要她想走,我付出一切,也会带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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