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周瑜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喊声。
“不许哭不许哭。”周异艰难地咳了几声,口鼻中满是血沫,羽箭已深扎入肺,孙策不敢给他拔箭,生怕一拔就
死。
“人生在世谁能不死”周异疲惫地答道,“幸亏你来了为父不必回洛阳,行那为虎作伥之事”
“照顾好你娘。”周异又道,“咳咳年轻人,你你是”
“周世伯。”孙策答道,“我是孙策,孙坚的儿子孙策”
“长这么大了”周异现出欣慰的微笑,“好孩子”
他握着孙策的手,将他的手按在周瑜的手背上,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周瑜发出一声痛苦的呐喊,仰着头,见碧空如洗,眼中泪水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出。
翌日。
周瑜送亡父回舒县。停灵,发白帖,通知亲友,吊唁,布置灵堂,安慰哭得死去活来的母亲与祖母。
周瑜表情麻木,为父亲的棺椁挂上白绸,披麻戴孝,周家远亲近邻、堂兄弟、堂叔伯都来吊唁,舒县县令也亲自来了,各个安慰周瑜,不可过恸,须得节哀顺变。
周瑜只是点头,亲自为亲友斟茶上酒。
那天华雄趁乱逃离,黄盖率军追去,留下孙策,护送周瑜回到家中,一众女眷裁麻让周瑜戴孝时,孙策在一旁道“给我也留一块,我家与周家是世交。”
女眷们纷纷着孙策,孙策容颜疲惫,却依旧显得十分英俊,她们小声议论,又着呆呆坐在灵堂内的周瑜,其中周瑜的一个堂妹便给孙策手臂戴上麻。
孙策帮周瑜送走了客人,手执哭丧棒,坐在周瑜身边,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周瑜终于开口问道。
“对不起。”孙策道,“是我没用。”
周瑜疲惫地笑了笑,说“这怎么能怪你生死有命,伯符,这次要不是你,我只怕就撑不过去了。”
“什么话。”孙策哭笑不得道,“我娘常说,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只有享不了的福,来日方长,你得照顾好自己。”
春雨淅淅沥沥,又下了起来。
两人并肩坐在屋檐下,着雨水连成一条线,从天扯到地,又仿佛在一朵朵水花间诞生,从地飞上天。灰蒙蒙的一片,逝者如斯,化入山川,不舍昼夜。
“你娘好点了吗”孙策又问。
“能进点粥食了。”周瑜答道,“我去她。”
孙策提醒了周
瑜,两人便一同入内去周母,周母正在整理亡夫的遗物,带着侍婢们把积灰日久的藏搬到阁楼上去。
“娘。”周瑜进来道。
周母点了点头,周瑜,又孙策,虽遭遇了巨大的悲痛与打击,却勉力笑了笑,说“策儿,这次多亏你了。”
“应该的。”孙策道,“家父身在江都,一时无暇抽身,今日派人送了信来。”
孙策摸出信,交给周母,周母笑了笑,展开信,上面情真意切,俱是孙坚的凭吊之意。
周母问了些孙坚的家事,又问孙坚之母身体如何,吩咐周瑜起笔研墨,要给孙坚回信,周母问一句,孙策便恭恭敬敬地在旁答一句。周瑜则提着笔,在窗前按母亲吩咐,代笔给孙家回信。
芭蕉叶被雨洗得新绿盎然,夜里,雨声不断,孙策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背对周瑜而坐。周瑜把药粉在一个小碟子里调开,给孙策上药。
两人彼此之间长时间不发一语,这是周瑜一辈子里记忆最深刻的时候,正因为孙策什么都不说,他才撑过了这一段近乎绝望而漫长的日子。他什么也不想做,什么问题也不想回答,一切问他的,他不知如何开口,孙策便替他把话接过去了。
夜里他们同榻而眠,周瑜躺着,孙策背伤未好,便只能趴着,同样也几乎不说话。孙策睡觉非常安静,一睡到天亮,周瑜醒来时,便到孙策总是起得比他早,去灵堂里忙碌了。
头六,循例要守一夜的灵,然而这天午后,周家的几名叔伯兄弟吃过午饭,便过来探望。周瑜为人提壶斟水,一名堂叔坐下就道“瑜儿,这次咱们过来,问问你这边丝庄和铺子怎样打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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