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宅这幢房子的面积,恐怕比山城那栋更甚,难得的还是这样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内里的装潢厚重而不陈朽,移步换景,如置身在浩瀚的历史博物馆中,林知言这些年为了采风也跑遍了大江南北不少地方,自诩见多识广,然而所得的素材甚至还不如霍家本宅的一间厅堂多。
黑漆百鸟朝凤的屏风居中而放,红翅木的光亮茶几上,摆着成套小叶紫檀雕刻的茶具。胭脂盘、玛瑙碗整齐陈列于架子上,目之所及古香古色,工艺精湛令人咋舌。
她正弯腰研究玻璃柜中一套成色极美的黑瓷建盏,就听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一个笑容可掬的保姆阿姨站在一旁,朝林知言道“林小姐,白夫人想请您赏脸,过去聊两句家常。”
棋牌室里,白丽珠和霍依娜,霍立雯和骆一鸣两代人正分坐四周,围搓麻将。
骆一鸣刚被长辈训斥过,心神不宁,输得惨烈。
一局正好结束,霍立雯赢得盆满钵满,拿起钱包起身笑道“不玩了,我去老骆。我这个风水宝座,就交给年轻人来坐吧。”
说着,霍立雯热络地拍了拍林知言的肩,让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就好比真拿她当自家人了似的。
林知言有些尴尬地落座,身边就坐着大名鼎鼎的影后白丽珠,只闻丝丝暗香沁入鼻腔,勾魂夺魄。
近距离,白影后眼尾有淡淡的细纹,但并不损她的美貌,反而让她有了一种久经岁月沉淀的雍容华贵。
白丽珠挽了挽鬓发,清冷宛转的语调“你会打麻将吗”
“会一点点。”林知言诚实回答。
麻将算得上是山城的一项全民运动,她做助浴师时陪着闫婆婆耍倒倒胡,也会了。只是三年多没碰,技术肯定比不上日日消遣的阔太太们。
“会就行,坐那儿吧,钱记在阿述账上,放开手脚打就是。刘妈,茶。”
白丽珠喜欢搓麻将的那种白噪音,故而没有用电动麻将桌,而是在一片太极手法的稀里哗啦声中问,“听说,你耳朵听不见”
也亏得林知言刚做了最先进的人工耳蜗植入手术,能从复杂的环境噪音中分辨出人声来,回答“是,后天的。”
霍依娜帮着搓牌,插嘴说“我听说,林知言是妈咪的小粉丝。”
她那双猫儿眼和白丽珠简直如出一辙,连傲娇的语气都十分相似。林知言知道,她是在给自己拉好感,不禁投去一个微笑的眼神。
“是呢,您是我的偶像。刚才见面,我都不敢认。”
“啊呀,真的呀那你可真是有眼光。”
白丽珠女士果然上钩,翘着手指摸牌,十足的骄傲,“现在那些小朋友,只喜欢那种没有辨识度的整容脸,哪里像我们那个时代,百花齐放,万艳争春,都是实打实的原生态妈生脸。”
骆一鸣跟着摸牌,笑说“她们都不及您一个人好。”
白女士十分受用,扬眉娇声说“哟,这牌怎么打”
林知言会打牌,并不意味着她知道怎么陪长辈打牌,毕竟想要让长辈赢得开心漂亮是项考验人心的技术活。
好在有骆一鸣和霍依娜暗中使眼色帮衬,第一局有惊无险地结束,白女士尽兴极了。
骆一鸣准时机,起身说“娜娜坐累了吧我推你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于是两个后辈相继离席,将房间腾出来给林知言和白丽珠。
白丽珠数着赢来的大把钞票,招呼林知言“你坐过来些,我问你。”
林知言依言往旁边挪了挪,听白丽珠问“阿述真的在追你”
林知言坐得背脊挺直,迟疑道“应该,是吧。”
白丽珠皱眉,娇嗔的口吻“那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终归还是来了,豪门婆婆棒打鸳鸯的戏码
林知言倒也没想应允霍述,又怕说得太直白会有损白女士颜面,正犹豫该如何措辞,就听见白女士平静的声音传来。
“我那个儿子,不是什么好人。”
“”
“什么”
林知言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幻觉了。
怎么和她设想中的台词不太一样这要怎么接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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