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已经缓过来了。
但霍应汀的声音像是拨在他的心上,裴煦好不容易重新穿上的层层盔甲和努力说服自己“怎么样都没关系”的借口瞬间溃不成军,他下意识出声:“嗯。”
霍应汀沉默了一阵,忽而轻笑了一声,像是什么都没发觉一样,用同平常一般无二的语气道:“我在外面夜跑,你想听听风声吗。”
裴煦松了一口气,他不善解释和流露脆弱,刚刚打通电话已经是他做过最出格的事情。
他开始感激霍应汀的体贴,没在这种时候逼问他发生了什么,又想说他不想听什么风声
可最终,他还是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好”。
耳边呼呼的风声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但因为掺进了某个人不太规律的呼吸而变得特别起来。
裴煦似乎可以通过那头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判断此刻霍应汀的心跳频率。
快速而沸腾。
霍应汀也不管裴煦在干嘛,边跑自顾自地开口。
“面前窜过去一只猫,眼睛瞪得和手电筒似的。”
“路边栀子花开了,香得头晕,这两天你出门记得戴口罩。”
“我爸前两天和我夸你了你知道吗,他都没这么夸过我。”
“还有要不是李诉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出差这回事,有你这么当朋友的?”
霍应汀的脚步慢了下来。
“裴煦,现在风是什么声音。”
他喘着气,没再说话,耐心地等着。
裴煦在黑暗的房间里站了很久很久,久到眼睛开始适应黑暗,可以透过星光看到窗前自己孤独落寞的影子,他才说:
“你太吵了,我没听到风声。”
全是你的声音。
风声停止,是霍应汀停下了奔跑的脚步,他似乎是在江边,耳畔水声拍打,有些汹涌。
两人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江水的声音,都沉默着,不知各自在想些什么。
“裴煦,谁欺负你了。”
霍应汀问得很认真。
黑暗中的人鸦羽般的睫毛微动:“没有。”
“那是心情不好?”
裴煦不知道该如何再隐瞒:“有点,累的。”
霍应汀在那头眺望着江面,隔着涌起的波涛,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拿着手机无措的裴煦,感受到了他的彷徨与孤寂。
心头蓦地胀痛。
他问:“回来之后要不要和我一起夜跑?”
裴煦:“为什么?”
“因为我不开心的时候会夜跑,觉得比找个高地儿挂一挂安全。”霍应汀笑说。
裴煦被戳破心中所想,有些暗恼,转移话题:“那你今天夜跑是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有人三个小时没回我消息。”霍应汀意有所指,“而且最后只回了一个字。”
裴煦抿唇,没解释为什么:“我不是给你回了电话吗。”
“可你刚刚说打错了。”
“没”裴煦完全被霍应汀牵着走,“没打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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