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之中,一滴水滴在脸上,阿原醒了过来。背上一片冰凉,嗓子却火辣辣的像是火烧,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顿时疼得像刀割一样。他浑身一颤,腰肋间随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阿原连忙板住身子,屏住呼吸,浑身上下一动也不敢动。许久,剧痛才缓了些,阿原也渐渐摸清楚了身体的状况——喉咙上一道伤口,血虽止住了,可半点也牵动不得。转一下头,咽一下口水也要疼上好半天,连呼吸也要憋着气慢慢来。而腰肋之间的剧痛更是让人癫狂,也不知断了几根肋骨。
四下里一片漆黑,地面是粗糙的岩石,头顶不时有水滴滴落,像是一个漆黑的山洞。可循着唯一的一丝光亮望过去,隐隐可见一排儿臂粗的铁栏杆,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厚重铁锁。
这,竟是一间牢房……
不用说,一切都是拜那姓杨的无耻恶徒所赐。可阿原却连骂都骂不出声来,只能在心里咒骂悔恨。
也不知道楚涵玉现在怎么样了,早知道姓杨的如此混蛋,他当初说什么也该阻止楚涵玉回来跳这个火坑。这下可倒好,自己只剩下半条命躺在牢房里,楚涵玉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可是,为什么杨怀要留自己一条性命?思前想后,只有一个可能——用他的性命,要挟楚涵玉就范,乖乖接着做炼化灵石的奴隶。
虽然十分委屈不甘,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这么一来,楚涵玉应该没事,而他暂时也无性命之忧。可问题是,怎么逃出这火坑……
身负重伤,身陷绝地,咒骂悔恨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冷静下来苦思对策。眼下动都不敢动一下,就算有人来劫狱救他,只怕也得自备担架,轻拿轻放。为今之计,还是先养好伤再说。
只是,原大侠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伤得这么重。无医无药,连口吃的都没有,似乎也只有“运功疗伤”了。
可原大侠的真气能打通经脉,能跑跳如飞,偏偏不知道该怎么运功疗伤。阿原左思右想,最终还是从“元气”二字得到一丝灵感——疗伤便是要恢复元气,而他如今能和元气沾边的,唯有培元萃灵诀。
();() 偌大的望云山庄,都是因为这仙诀,阿原受困于此,也是因为这仙诀。可杨怀一定想不到,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身陷牢狱的阿原也可以修炼这仙诀。
带着对杨怀的愤恨和嘲弄,阿原不再犹豫,闭上眼睛放松身子,默默开始练功培元。
培元萃灵诀既为仙诀,自然比养生健体益智功之类的破烂玩意艰深许多,但阿原和楚涵玉相处一月之久,早已揣摩得通透。虽然现实中一直有所顾忌没有修炼,但在梦境之中早练得熟了,此时运转起来也没有半点生涩。
至于培炼哪种真气,自然也早就想好,定是沌气无疑。一来沌气乃是解离灵石的关键,二来如今水火二气已成隐患,而保驾护主的沌气却无法修炼,也唯有与元气培炼合一,方能随气血滋长而少有进益。
…………
昏暗的牢狱之中无日无夜,无从计量时间的流逝。阿原不停运功培元,伤势果然渐渐随之好转。
沌气培元有成之后,阿原终于感应到了何为元气,那好像就是屏息到极致之时,胸膛之中剩下的最后一丝支撑之气。与沌气培炼合一之后,元气似乎也有所壮大,再全力屏息足可以坚持半柱香的时间。内息由此而悠长,呼吸吐纳的节奏也随之大大放缓,对采气定气倒是颇有助益。
而与元气培炼之后的沌气,也与血肉之间似乎多了几分牵扯。如果说原来沌气如闲云野鹤,那如今总算是扎了根,勉强能驱使调遣一下。
就运功的进展来说可谓神速,培元之后的种种妙处也让阿原不时心喜。可是伤痛虽减,却又陷入了另一个困境。
牢固的铁栏,厚实的铁锁,微弱的灯光,坚硬的石壁,牢狱中该有的都有,可唯独缺了一样——人。在这座死一般寂静的地牢,似乎只有他一个人,除了滴滴水声回响,再无半点声音,单调得让人发狂。
寂寞难熬还在其次,可没有狱卒送水送饭,才真让人绝望。就算养好了伤又如何?人活着总得吃饭啊!
();() 伤势虽渐渐好转,可饥饿却一点点侵蚀着阿原的体力和心境。起码过去两三天了,还是没有半个人影、半个人声出现过。难道说,他真要不明不白地困死在这牢狱之中么?
…………
疼痛虽减,可寂寥和饥饿,更是漫长而无休止的折磨。阿原在一片昏暗中不知挨了多久,连心都要麻木了,漫长的死寂终于被一个声音打破——即便是铁门刮过岩石发出的刺耳噪声,此刻也仿佛一般。
一片光亮照过来,远远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已经饿得虚脱的阿原挣扎着站起来,双手紧紧抓住栏杆,伸头望向那光亮。
“杨、杨怀……”阿原看清了那人长相,心中顿时一阵激荡。想要大叫,可伤损的喉咙却像塞了块破布一样,只能发出呼呼的呜咽声。
只有一面之缘就让他身陷牢狱的望云庄主,竟也模样大变。他坐在一辆四轮车上,面色灰白,神情凝滞,连当初咄咄逼人的目光也黯淡了许多,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从一个威风凛凛的豪杰变成了瘫痪无力的老人。
杨怀身后,是低头小心翼翼推着四轮车的陈管家。老者此时毕恭毕敬,完全是一个安分老实的忠仆,一点也找不出当初桀骜跋扈的样子。在他手上还牵着一条锁链,链子末端挂在一个人颈上。
那人被黑布蒙着头脸,双手虽没被缚,却不敢揭去黑布,只是踉踉跄跄地支撑墙壁保持着平衡,像条狗一样被牵着走。那一瞬间,阿原还以为是楚涵玉,可仔细一看,那人虽弓着腰,可身材颀长,应该是个男子。
四轮车缓缓推到阿原牢门前,陈管家把一盏长明灯往墙上一挂,上前一步,站在杨怀身侧,冷冰冰地看着阿原。而杨怀面沉似水,脸上如挂了一层寒霜,目光中刀锋般的寒芒一闪,紧紧锁住了阿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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