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恪,你好一出借刀杀人。」我冷笑道,没有反抗,任凭沈弋卸了我的明月剑、任凭御前侍卫将我押住。
你又怎知我不是与虎谋皮,置之死地而后生?
「宋婉如,这还得靠你会演戏。」宋恪笑了笑,伸手轻浮地摸了摸我的下巴。
我朝他啐了一口,下一秒他便一个巴掌朝我呼来。躲避不得,生生挨了这一下,右边脸立即火辣辣的,喉间涌上一阵腥甜。
似是察觉不到痛意,我呸出带了血的口水,笑道:「弑君我认,可是弑父这莫须有的罪名我可不认。我究竟是正儿八经的公主,还是白相的女儿,想必宋恪你也清楚。」
我说这些话自然不是给宋恪听得,而是给在场的所有人听得,我要的就是这些话传出去,而后借着白府的名义颠了这皇权。
宋恪好像是有强迫症一般,左手一挥,又在我左脸上落下一巴掌。我被扇得头晕目眩,在摇晃的世界中锁定他的脸,若眼睛可以杀人,他早被我千刀万剐了。
我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
「真是可悲,」他桀桀笑道,扳过我的下巴,「你难道不知,那些话都是你亲爱的母后骗你的吗?」
「她这一骗,可骗了所有人,就连父皇也差点被她迷了过去。」
「你本就是长公主啊,正儿八经的公主,若非你那下贱母亲布下这么一盘父女相杀的大局,你本该是父皇的掌上明珠,又怎会落得如此凄惨?」
「知道你母亲为何恶心你吗?因为你不是白相的女儿,你是父皇的孩子,而你的存在,时时刻刻向她昭示了那段屈辱的、不堪的回忆。」
「你是她的耻辱柱,也是她的棋子,如今你出色地完成了所有的任务,你母亲一定会很开心吧。」
我细细想起方才南帝那愧疚的眼神,又联想起和母后的往日种种,无一不说明宋恪所言是真的。
我没有想到,幕后真正的操棋人,不是南帝不是秦慕也不是宋恪,竟是我的母后。她亦以自身为棋子,故不可能不赢。
南帝是我生父,我亲手杀了他。
我低下了头,这一些荒诞又可笑,便忍不住笑出声。
又如何呢?我还是恨之入骨,生而不养,处处虐待,也配称父?反观白相,待我极好,给予我对女儿所有的偏爱与温柔,纵不是亲父又如何?
若是我早知身世,我也会亲手杀了这个禽兽不如的南帝,他毁了我所有的幸福,毁了我的余生,还指望着靠那丁点可怜的血脉来苟活吗?
我的怪笑似乎是激到了宋恪,他暴虐地一喝,随即扬手便要打我,我抬脸正面看他。
已近日落,夕阳在天边散射出绯红的光,晕染在后花园的假山上,我恍然想起在很小的时候我们都是很纯粹的。
彼时宋恪和我,还有一些陪读在这里玩闹,有太监拉长了嗓子唤我们去温习功课,他拉着我一路跑进花丛深处,抓了一只蜻蜓送给我。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我看着他,忽地悲哀地笑了起来,「哥哥,你先前可是说过,我是你最喜欢的妹妹,还说,不会让别人欺负我的。」
「如今打我的也是你,你说这好不好笑,可不可悲?」
这便是我的哥哥,亲哥哥,此刻被权利的欲望扭曲得不近人形,我突然发觉可悲的不只是他。
这深宫中,每个人都是溃烂的扭曲的,唯他最可悲。能力够不到欲望,自卑滋长了暴虐,现实将他变得毫无人性。
宋恪的眼神有一瞬的清明,他愣了愣,那巴掌终究没有落下,沈弋替我挡了下来,随后跪下道:「陛下,可否将长公主交与臣,臣还有些私事与她未了。」
这句陛下深得宋恪的心,他也知我和沈家的恩怨,便挥了挥大手让沈弋带我下去。
「宋婉如,要怪就怪你觊觎自己不该肖想的东西,且让你多活两日,我会让你死得痛快点的。」
背后传来他沉闷的声音,我刹那间一片明朗,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这是生门,我将所有赌注都压在这里,我赌他不会直接杀了我。
若我是他,便不会被这感情牌扰乱了心智,也不会有妇人之仁,再给别人第二次机会。
我的好哥哥,你果真是上不得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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