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斯看上去有几分尴尬和无措。他那古板无波的表情因此生动了一些,崔梅恩凝视着他的面孔,看见他试图挠挠脸颊缓解尴尬,全然忘记了手指上还沾着面粉,脸上立刻便多了几道白印。
她仿佛从这个冷硬的男人的躯壳里窥见了塞德里克的灵魂,这让她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
她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男人的上臂,示意他给自己让出一些空间:“再做几次就能想起来了,看,如果面团呈现这种状态,就要……”
梅兰斯站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他凑得离她很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这让她有些痒。她抬起头,想要示意他再离远一些,却意外地撞进了一双炽热的眼睛。
崔梅恩的呼吸有些许的停滞。
她很爱塞德里克,而塞德里克也很爱她,自恋一点来说,她很少见到如他们一般相爱的情侣——但她从未在塞德里克的身上见过这样激烈和露骨的爱意。
不,从那双她熟悉的翠绿眼眸中满溢而出的,与其说是爱意,不如说是痛苦。梅兰斯痛苦地注视着她,既贪婪,又渴望,如同濒死之人跪倒在神祇的脚下。他的眼睛里有太多的话,她根本看不明白,也不敢看明白。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哭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流出眼泪的是她自己的眼睛。梅兰斯在围裙上擦干净了手,捧住她的脸,用拇指为她拭去了泪水。
崔梅恩直愣愣地盯着他,等待着他说出什么,或是——她竟然在等待着一个粗暴的吻。梅兰斯似乎很想吻她,她的脊背上升起一股身为猎物的凉意,她毫不怀疑他会在下一秒咬破自己的嘴唇,就像塞德里克咬破苹果,鲜红的汁液从果实的伤口中粘稠地涌出。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
在经历了上午小小的插曲后,假日最后一天意外平静地走到了结尾。
入睡之前,崔梅恩轻轻地掀开被子下了床,端起烛台,走到隔壁梅兰斯的房间前敲了敲门。
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她将烛台居高一些,注视着梅兰斯的眼睛,说道:“塞德,我可以和你聊聊吗?”
梅兰斯说:“我没意见。”
崔梅恩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她轻笑一声,说道:“他在房间里闹别扭呢——不过,他也同意了。有些话,我必须和你说说。”
梅兰斯侧过身去,示意她进屋。崔梅恩拉上房门,将烛台放在床头柜上,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吹灭了烛台。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也许是因为常年锻炼的缘故,梅兰斯的呼吸很轻,轻到以她的耳力难以辨别的地步。房间里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一片空荡荡的安静。
崔梅恩对着面前的黑暗展开双臂,说道:“塞德,抱一个吧。”
房间里依然寂静无声。
“抱一个吧,”崔梅恩叹了一口气,“你回去之后,就抱不到了吧?”
某个热源在黑暗之中靠近了她。一开始还有些许胆怯,像是体型庞大的棕熊在陷阱外不停地转圈,游移不定,但是很快,她便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之中。
梅兰斯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她。他的身体烫得仿佛燃烧的刑具,不由分说地将她禁锢其中,不容挣脱。他粗重隐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侧,嘴唇颤抖着贴近她的脖颈。
崔梅恩的视力还没有来得及适应黑暗,这让她真的产生了一种被大型食肉动物啃噬的错觉。
她也收拢手臂,一只手轻柔地拍打他的背部,一只手摸索了片刻,放在了他的头上。
尽管看不见面前的事物,她也能想象得到他头的颜色:那是她最爱的颜色,灿若黄金。当年在狭窄的小巷中见到他时,月光从云层后倾泻,照亮了他意气风的面容。从那以后,崔梅恩再也没见过这样漂亮的金色。
塞德里克·梅兰斯,她可怜可爱的伴侣。在还未到来的时间里,他究竟遭遇了什么,才成为如今的模样。
“……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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