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昏暗的湖水中,孔镜的身体慢慢下沉如风中落叶,衣摆的轻纱似天边云雾,连金银线绣出的孔雀羽都失去华彩,风遥苍白的手朝他伸出,如同救赎。
风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孔镜拉回岸上,搜出脖子上系着的玉佩,用力捏碎,孔镜浑身湿漉漉被甩出幻境,杏林药童赶紧上前为他诊治。
风遥不折手段的作风颇有几分海棠夫人的真传,令在场众人冷汗直流,直叹后生可畏,更是让某些修者回忆起当年被海棠夫人天涯海角追杀的场景。
他们也很不服气,但是一怒之下也只能怒了一下,海棠夫人能往死里整他们,整到他们服。
默默擦一把汗,连低声嘀咕两句都不敢,生怕海棠夫人听见,又想起他们是谁,新仇叠加旧恨,再动手抽他们一顿。
槐序还在漫天风沙中等待着援军,边境的风沙很大、生活在这种恶劣环境的人总是多了几分顽强的生命力和血气,连动物也比中原地区凶悍几分。
毕竟戎羌南下劫掠,总是从这座城池开始。
说来也是奇怪,夏日水草丰沛,足够畜牧,并非粮草短缺的冬季,戎羌却还要南下劫掠,实在反常。
槐序摇摇头,把脑子里的念头晃出去,这种事留给朝廷那帮老狐狸和便宜老娘考虑就行了,自己管好手下一亩三分地,想太多心烦。
槐序随手把手飞溅的血液抹到衣摆上,转头交代身边的亲兵,自顾自钻回营帐。
待四下无人才感到钻心的痛,低头一看,左手虎口已开裂,血蔓延手背,不自觉微微颤抖着。
槐序眼前阵阵黑,出现乱舞的光点,耳畔嗡鸣,她勉力支撑,拖着疲惫沉重的身体跌回榻上,钻进被子把自己埋起来,蜷缩起身子紧紧抱住自己瑟瑟抖。
紧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
降落到战场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现在还没有适应血腥。
当初突然降临在战场上,双方战事胶着,她还未来得及回神,一时怔愣,手足无措,差点被人砍下头来,还是身边亲卫以命换命,冒死替她挡下一枪。
她再顾不得许多,拾起枪便开始厮杀,当时不觉,事后才各种不适,呕吐、头晕、浑身无力,新兵蛋子第一次上战场也这样,军中早就见怪不怪。
长公主特意下令不允许靠近,若是她的女儿依赖、仰仗他人,她会亲手杀了槐序。
战场上刀枪无眼,心软、依赖……这是最无用的东西,是穿肠烂肚的毒药。
槐序不懂,她只是在闲暇时间呆,如同机械般执行命令。
适应好几天才慢慢缓过来一口气,今日之事,激她回忆起战场横飞的血肉、军士的哀嚎、交接的兵戈。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自小生长在金玉堆、绮罗丛,说句最不好听的,连只鸡都没杀过,刚才也只是一时意气上头,才不管不顾砍人脑袋、分尸喂狗。
此时回过味儿来,唯余满目血腥、残骸乱飞,这几天在战场上忙着杀敌,无暇顾及其他,如今暂时休战,闲下来也不敢再细细思量,只一味躲避罢了。
宴乐收到长公主寄来的战报和日常活动,暗自着手行动,准备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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