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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养心殿中拜谒君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第1页)

袁承天见这老者衣食住所颇为窘迫,不觉悲上心来,心想:众生皆苦,所谓生离死别,不过世间过客,谁可停留,谁可永久,皆是不能,苦难历程,唯有自度!便是眼前这贫困潦倒之老者,哀哀晚年一无所求,反而活着更加艰辛,看不到希望的渺茫,只有在茫茫尘世中苦捱,不知何年何月是尽头,原来人的生命中尽是无尽的悲哀!

袁承天看视这婆婆病情,略一沉思,写一药方,并给了老者十两银子,让他去药铺拿药。看着他走出去样子,看似风烛残年,似乎行将就木,时日无多,不由感慨良久!碧儿幽幽叹了口气道:“袁师弟你总是悲天悯天,急人所难,心怀天下,——可是这世上又有谁来在乎你?”袁承天道:“谁在乎我?那已经不重要,为人处事但求问心无愧也就是了,何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们活着只为自己所行无亏,不是别人眼中的是是非非,所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郑萧萧见袁大哥这悲天悯人的情怀,心想:天下若人人都如袁大哥这般,那么天下岂不处处是乐土王国,没有苛捐杂税,没有劳苦役力,没有人人贱视,有的是人人眼中众生平等,一律视之,谁也不可以枉视生命;只是这理想终究飘渺不可求,所以也许穷一生追求而不可得!

这时那老者又来,拿着包好的草药,心怀感激。袁承天见这老者的眼神之中又有了生的希望,心想:但愿天下衣者有其食,生者有其愿,梦者有其成;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之大同!

他们在此逗留时日,见那婆婆病情伤好,觉得也无须打扰他们便留下银钱告别。老者已是依依不舍,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的好心人,自然是感激涕零,心中默祷这位少年英雄一生平安喜乐,万事胜意,——只可惜世事有时往往不遂人意,事与愿违,这也是无法可想之事。袁承天在北行的路上又想起那老者饭菜——乃是野菜,而且米缸只有些许米粒,时不时也有家鼠窜出,也只瘦得形单影只,显得随时都有死的可能,不觉让人心中生悲,原来世间万物皆是在垂死挣扎,虽然努力,未必成功,可是也是毫无办法,只有想方设法地活着,因为再无他路,只让人觉得苍茫大地万古悲,不见古人欢喜今人愁,叩向明月问苍天,为何苦难不到头?

又是秋风催冷,袁承天满心愁绪难以抒却,只有心无所寄护送碧儿和郑姑娘。碧儿见这位袁师弟从来忧愁多于欢喜,也许他天生的悲天悯人的性情,究其一生也难改变,只是他这样的行为又不为别人认可,只有在苍茫中,风霜中,冷雨中苦苦前行,有人看他如傻子——因为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有时还有困厄加身,性命有危,但是他总是义无反顾,便如袁督师性情一般,便是性命不要也要为心中理想而奋斗!

他们正行之间,远远可见一队清兵押解着一众百姓,只见百姓面目黎黑,神情呆痴,只是无神地看着茫茫前方,仿佛人人无知无觉,神情之中透着悲苦,仿佛心已死,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仿佛如秋后之蝉——任由悲苦天意摧残,再无生的希望!

只见为清兵长官颐指气使,脸上带着暴戾,蔑视众人,一手挥鞭,向着衣衫的穷苦百姓身子猛力抽去,一边叫道:“你们这干贱民,朝廷有旨收取苛捐杂税,你们缘何推三阻四……,——你们也不想想这税银收不下来,我们都要受到干连,这可不是天大祸事……,对待你们这些刁民只有严刑苛法,否则你们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这些百姓低只顾艰辛赶路,人人默不作声——他们已完全麻木,那有抗争的理由,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已然压得人人喘不过气,仿佛牛马一世,不知自已生而为何,死而为何,只知每日埋头苦干,到头来生如尘埃,去如流星,不带走丝毫留恋,可叹天地之间生命如此不堪不击,谁的荣耀?谁的悲哀?

袁承天将那清兵长官的说话听得清楚,只见那长官形貌也是汉人,不是满洲人——却不知为何对自己族人冷漠无情,——非但冷漠无情,还任意摧残,仿佛有着不世之仇!袁承天见那长官扬鞭再打,心中气恼,便身子跃前,一把夺下那清兵长官手中的长鞭,这一下出乎意料,险险将那长官从马背上直掀下来。这下这清兵长官勃然大怒,呛地一声从腰间抽出腰刀不由分说向着袁承天头脑直劈下去,看情形是要一刀毙命。

碧儿见了,大声道:“袁师弟杀了这狗官兵,莫手下容情!”郑萧萧也恼恨这人行为不堪,心肠恶毒非人也!所以也附合要袁承天莫要留情。这清兵长官几曾见过敢忤逆长官的人,今日这男女竟然口出狂言,诛杀自己,这岂不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下刀更狠,心中暗想待我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小子,再行拾掇你们两个丫头,让你们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到那时让你们后悔都不及。

袁承天见刀来,也不躲闪,左手食、中两指倏出夹住这刀身。这清兵长官腰刀竟难动分毫,想要砍杀袁承天比登天还难,脸色一时涨得紫红,想要撤刀不要一时又觉得脸上无光,因为身后还有不少清兵属下,这样你让他情何以堪;待要抽刀却被人家二指夹挟难动分毫,只气得虎吼一声,飞脚向袁承天下阴踢去,已是丧心病狂,无所不用其及。袁承天再不念什么天地仁慈,心想:此獠留着只会祸害天下无辜百姓,索性一掌拍死他,以免为害人间。他不再犹豫右手掌正中这厮的头脑,登时闷哼一声都做了帐,余下清兵见这少年竟敢出手杀害官长,形同忤逆造反,便喊声杀冲将过来,挥刀舞枪向袁承天他们砍杀。袁承天手起掌落,身形起落之间又歼杀几个穷凶极恶之徒,再回头只见碧儿和郑萧萧也杀了几名官军。袁承天这时豪情勃,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几达数里,只震得树叶簌簌而落,可见他中气充沛,再无后顾之忧,身形到处又杀几名官军,但觉这几日胸中郁郁尽消,心情畅快,竟有种与古人同行的感觉,想那李太白之《侠客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心想今日大是大非,得偿所愿,看将来之域内竟是谁家之天下?只要汉人再接再励,那么将来这天下未始不会是汉人之天下也!

被这干清兵押解的百姓见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扬,不想也有今日,顿时都觉得他们是英雄!眼见这些官军死亡殆尽,死尸翻滚,忽有野狼嗥叫,只见从树林山石后窜出来,上前叼食这样尸身。袁承天本要阻止,只见碧儿走来说道:“袁师弟,他们生前作恶,现在这下场不是正好么?让这些生灵果腹不比让它们去伤害无辜的好人强么?”郑萧萧也道:“袁大哥,你要知道恶人不死,好人难活!所以上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袁大哥,从来世道艰险,人心如鬼,所以在世上莫要相信任何人!”袁承天道:“在这世上,师父待我己出,所以掌门大师兄纵然有种种不是,我也似乎不可以伤害,因为……”他没说下去,因为大师兄傅传书是师父的孩儿,自己怎么可以伤害他?可是如果将来他做出人神共愤,天理难容,有失民族大义的事呢?难道还一味迁就于他?当然他不能说出大师兄的身份,否则他便在昆仑派无立锥之地,只因为他娘亲可是白莲宗的白莲花,在所谓名门正派眼中是为魔教妖女,不为认可;所以他的身世不可以为天下人知,否则他将难以安身立命;所以以他这位小师兄的身份只有卫护于他,不让昆仑派自堕威名,那样的话他更加对不起师祖林正眠?天下失道,如果无人担当正道,天下英雄何以克当?

此时众百姓对他们千恩万谢匆匆而去。碧儿望着他们走远,口中说道:“苛政猛于虎!”郑萧萧没有听清,便问:“你说什么?”碧儿长叹一口气道:“从来的国家都是苛政猛于虎,天下庶民多是衣不蔽体,有时以纸为衣,以纸为衾被,那些丝绸只有官家才可拥用,底层百姓也只有羡慕的份,那配拥有!”袁承天见碧儿满脸忧愁,心想:先前她不是这样子的,现今怎么也如我般悲天悯人起来了?碧儿见他看自己的眼神透着怪异,便道:“一个人少不更事那是常有的事,正所谓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人生久经忧患,方才明白世上众生所谓平等,只是虚枉,何来的自由平等,那是骗人的把戏!”

袁承天道:“天下的百姓从来都盼有一位英明君主治理,然而有时事与愿违,这也是无法可想之事。”郑萧萧道:“可怜天下苍生苦。”碧儿理了一下头,说道:“天下之理,总是盛极必衰,往复循环,朱重八得天下于蒙元,而清国又得志于崇祯之手,皆是不得民心,所以国破家亡,以至生灵涂炭。”袁承天道:“本来社稷可以不亡,皆因崇祯听信奸人之语杀害了忠义千秋的袁督师,以至后来局势不可收拾,几至亡国灭种,是为悲哀!”忽然路旁边窜出白狐,只见它们东张西望,似乎在觅食,岂但世间生人艰辛,便是这灵性之物又难免受饿之苦,可见世间万物皆是悲苦,那有的欢乐?

前面有亭子,年代久远,已经很破旧了,柱子斑驳,似乎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在风雨中飘摇。他们走得累了,便在亭子的石凳坐下,极目四看,只见秋风摇曳中江山依旧,红叶山花映着青山碧水,仿佛生机盎然。袁承天长长出了口气道:“江山如此多娇,我辈正当努力,不能沦于异人之手!”碧儿道:“袁师弟你总是不忘民族大义,只是有人看你不识时务,偏偏与当今作对,师弟你有没有想到放弃?”袁承天道:“也许别人可以放弃,我却不行,——因为我不能为一己之私而放弃他们,再者放眼天下,似乎也只有袁门可以和朝廷争一日长短,别的门派都明哲保身,谁又肯涉险?你说我不努力谁努力?”

郑萧萧见日头转西,便道:“袁大哥咱们启程吧?”袁承天却摇摇头。碧儿诧异道:“你不走?难道你要留下来?”袁承天道:“我还要救温堂主脱离险境,否则难以心安。”碧儿向来知道这位小师弟为人执拗,有时往往不近人情;有时肝胆热肠,无所畏惧;有时忠义千秋,可以为朋友舍生取义,所以知道劝他也无用,便示意郑萧萧不要再说,二人相携而去。袁承天本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心想她们二个人同行不会有危险的,自己何必多言呢!

国清寺的官兵正在排列,只见傅传书和多福安正在责斥一名军官,看样子这人是这些官兵的长官上司。他低头不敢言语,因为袁承天救走碧儿和郑萧萧确实是他的失误,本来看押重犯是他职责所在,现在却出了漏洞,这事如何向阿玛交代,多福安能不震怒——他这样做是给那些武林大豪看的,因为将来阿玛的千秋伟业还要这些人扶持,现在可不能开罪于他们,否则非但无功,而且有罪;所以他大声喝斥这些官兵便是给他们看的,让他们心中也掂量掂量,以后行事严加小心,否则也绝不姑息。这样武林中人又有谁听不出这位世子话中有话,谁也不敢作,只有隐忍——谁教他们自甘堕落,为了蝇头小利而乐于被人役使——这又怪得谁来?

傅传书见这位世子如此声色俱厉的样子,心想事可而止也就是了,莫要过为己甚,否则便事得其反。多福安也就顺台阶下,最后说了句如若再有此等事件生严惩不货的话便愤然而去。傅传书回头又对这军官训勉了几句,便大步流星追上,其实他心中明白,世子之所以震怒,只为走脱了碧儿——因为这位世子是位多情的种子,一心执念全在碧儿身上,是以难以放下,只是人家不领情,而且还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你说这多福安能不震怒,而且听闻和一个英俊少年而去,那么不问可知便是袁承天,除此无它;可是他又自己无能为力,所以这心中之火无处泄,便一股脑泄到这干军官身子。傅传书只有好言劝之,他不劝还好,这一劝解,反而惹得多福安狠狠瞪视他一眼,自然将这怒火迁就于他——因为赵碧儿和袁承天都是昆仑派门人弟子,虽然袁承天现在身份是袁门少主,可是他毕竟是昆仑派弟子,所以傅传书他这位大师兄便难辞其咎,说到要处罚于他,又没有完全的理由,只有郁郁而去。傅传书无缘由受了这一肚气,心想:都怪自己当初一时仁慈,没有当时了断,否则那会有今日受辱之事?他又看了看多福安,见他在前走路,虽然现在清醒,可是病之时便言语癫狂,六亲不认,成了废人一个,想到此心中多少受到安慰,心想将来摄政王还要倚仗于我,至于你——虽然名义上是世子,可是事事无能,非是王爷眼中的上乘人选,我却又自不同,——将来摄政王得有天下,百年之们自然要传位下来,自己便有机可乘到那时还不是呼风唤雨,谁敢说半个不字。他想到此,不由志得意满地笑了!

次日清晨,嘉庆皇帝与朕亲临摄政王府,因为他听闻这位王叔身染有疾,已然卧榻多日不曾与会朝议,皇帝心挂念便亲前探问。

多福安听闻皇帝驾临,自然不敢怠慢,忙出来恭迎——虽然他们小时候是玩伴,但是今时今日他已是皇帝富有四海,君临天下,所以今日不同往日,自然是君臣有别,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等级不可逾越,所以他慌忙出迎,身后是白一平、傅传书和安引疾等侍卫,只是晚晴侧福晋并未出迎,大约是在照顾病榻上的多铎,因为别人再用心也不如枕边人,所以她并未出迎。嘉庆皇帝也不以为忤,因为他从来心中豁达,已将这些繁文缛节看得淡,并不于追究,反而一笑置之;天底下的英明君主大抵都如此,宽人待己,所以深受天下民众爱戴,这位嘉庆皇帝也要效仿汉武大帝开疆拓土,扬我天朝上国之武功,只可惜才气不够,往住力有不逮,事与愿违,有时还捉襟见肘,但是他不沮丧,还要努力,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怎么可以懈怠,否则将来有何颜面见先祖于九泉?

摄政王听闻皇帝来访,自然不敢妄自托大,他虽贵为王叔,然而皇帝毕竟威权所在,是一国之主,自然不慢怠慢,便是托着病体也要迎接,否则便失了君臣之礼,那么亵慢君上其罪非小,纵是他是摄政王也不能够从免,所以他只有出迎。

嘉庆见这位王叔经日不见,已是恹恹不堪,看神情大有行将就木之势,不由心中一酸,心想他虽事事处心积虑要夺我君上之位,自以为王府中养着死士我不知道,王叔啊王叔,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也不想想朕如果一味平庸,一味地仁慈还坐得了这天下人人梦而不可得九五之尊?朕且看今日你如何表现,再于回应。

王府西花厅极尽富丽,摆着湘妃竹,还有菩提树、西海棠、重阳狮子菊和扫地金钱诸种花种,尤以那花丛之中的几本菊花引人为傲——紫的如云霞、绿的如竹、黄得如绫、红的如血,万般争夺灿烂,世间菊花名种尽集如此,着实让人叹为观止,便是皇宫大内御花园似乎也无这几本菊花。嘉庆皇帝心中隐隐不快,因为天下富贵莫过于帝王家,而这几本菊花却是皇宫大内所无,你说这摄政王不是心有僭越之心,因为这几本世间罕见的菊花本应进贡于皇宫大内,可是现在偏偏出现在王府之内,皇帝心中自然甚是不满,只是隐忍不,表面依旧谈笑风生,还向摄政王推荐位于正阳门以东的太医院诸位太医,尤其为翘楚的李梦阳太医。多铎含笑婉言回绝。皇帝心中诧异,不解为何自己示好而王叔却拒人千里之外。多铎深谋老算,久居朝堂,对于皇帝神色些许也捕捉在手,便哈哈笑道:“皇上,为臣这是旧疾,是先前征战杀敌,久经风霜雨雪所留下的旧疾,只能慢慢以汤药喂养,不可操之过急,非一日之功,所以急躁不得,只有徐徐图之,——再者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不可强求,臣往日杀敌无数,又岂惧鬼神之说,所以生死看淡,从不萦于胸怀,但求心安理得,无愧于心也就是了,何在乎那些宵小之辈诋毁本王的无稽妄言!”

嘉庆皇帝见他说得意气昂扬,心中只是想到四个字口是心非,言行不一。他只是微笑不语。多铎现在不似方才哀哀老者,龙钟老态,反而颇有些意气昂扬,言语神情大有睥睨天下的气慨,不觉让人心中诧异,怎么忽然之间判若两人,让人殊不可解。只是他本人并非觉得有什么不对,依旧顾盼自雄的样子。

当花雕神酿上来的时候,他竟拍掌唤出一班舞女,人人长得花枝招展,尽显妩媚多姿,只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尽不实,庸脂俗粉,与清心、郑萧萧和赵碧儿不可同日而语,因为清心她们三个女孩子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的样子;而眼前这班舞女透着市俗,虽然标致只是形态,不是内心,更遑论心灵美好。非但皇帝有这看法,便是多福安也是此种见解,只是各人心照不宣,只不言语罢了。

歌女下去,这时多铎显得兴之所致,适才出迎之时的萎靡不振的样子烟消云散,他向皇帝敬酒,说道:“皇上,酒之为乐当为武士舞剑方为助兴。”他回看傅传书道:“傅掌门你贵为昆仑派掌门,武功定然不差,不如与皇上的侍卫切磋切磋?”傅传书见多铎赏识,自然领命,旁边的安引疾倒不以为然,只是这白一平心中不快,心想王爷颇有偏袒,你不让我出头,偏让这年轻后辈出手,分明是轻看于我,岂难道我堂堂终南剑派掌门不如他这个年轻的昆仑派掌门不成?可是王爷已出口要他下场,自己何如静观其变,看这傅传书如何应付?其实他白一平只看到利而未看到弊端,因为傅传书胜了皇帝身前的侍卫便无形之中得罪于君上,因为侍卫是代表的皇上,你胜了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无形中是打了皇帝的脸,你皇上威严何在?又至于何地?但是若败北,败王爷生嗔,因为他之所以提出让两人较艺,便是有意展示武力给皇上看,其意不言自明;所以这也是多铎王爷高明之处,考较这傅传书的睿智是否将来可为大任,所以这其中利害关系似乎只有置身其中之人才会明白。傅传书自然明白关节要害,所以心中不免有些躇踌,但是心想既然王爷看重自己,那么自己决不可以退缩,只有全力施为,让他们对自己刮目相看,否则可不让他们小觑了自己?

嘉庆皇帝见王叔有些建议也不反对,心想自己本来便要考较考较这傅传书——袁兄弟的大师兄武功人品如何,且看他今日如何表现?

皇帝这边是大内四大高手铁丹青、文浩然、赵长沙和阿林保,四人身后更有一人不冷不热,不愠不怒地看着场中众人,一幅昂然不以为意的样子,看气势派头尤在这大内四大高手之上,不知是何等人物?

傅传书见是这个桀骜不驯的人物,心想你莫要托大,便是武当和少林我也见识也不过尔尔,说到谁是天下武功第一似乎还没有,所以你不也必故做高深吓人来着?皇帝见铁丹青跃跃欲势,要出来挑战,他以目示意要他不要轻举妄动,又挥手让这人下场,因为他知道傅传书决然不会浪得虚名,所以此役必当小心在意,不可以大意失荆州。

这人缓缓而出,虽然眉宇之间透着桀骜不驯,并没有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没有龙骧虎步,只是平常,但是周身却透着无形的杀气。当然生死较量决容不得丝毫大意,所以傅传书全神戒备,不敢有丝毫怠慢,因为皇帝要他出必有所因,所以自己不能不小心在意,否则自己如何向王爷交代,自己的军国大梦岂不成空,所以他周全以气运力,不敢大意。

这人说道:“听闻傅掌门威名天下,出身名门大派,礼义为先,仁义道德,可说忠孝仁义第一,为天下武人之楷模!武功更在其上,可说是少年才俊,不遑多让,让人欣敬!”傅传书听了一怔,不解他说这话何意,是贬低自己还是褒奖一时摸不着头脑。忽然这人又话风一转说道:“可恨天下尽有些沽名钓誉之徒,行鄙劣之事,施害人计谋,祸起萧墙,同门相残,忤逆师门,令人尤为不齿!傅掌门如果你遇到此种不仁不孝不忠不义之徒该当如何?”他不待傅传书说话又道:“如果让在下撞便教他如何做人,否则他以后未始不会再行恶事,害人不浅,便是天下人的梦魇!”他说这番话自然是不言而喻,意有所指,自然说傅传书与师弟袁承天的事迹,因为他几次三番伤害同门,这消息纵使严密,也是不径而走,为天下所知。他这一番话说出众人出乎意料,虽然事实人人皆知,但是都不说破,唯有此人一番话将傅传书面上阵红阵白,觉得此人太过无理,竟然当众揭穿自己,真是岂有此理,看来你是倚仗皇帝权威,所以说起话来肆无忌惮,好,好的很!君子报仇十年未免,今日我本无杀心,只是自己无缘由寻死,须怪不得我傅传书手下不容情!你要教我做人,我却要你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也不是好惹得!

两个都视对方为仇雠所以一经交手,各展所能,都不容情,立时西花厅中冷风飒飒,直迫人胸臆,因为皇帝和王爷俱在,傅传书便不能施展阴煞武功,以免为人口实,只有以昆仑派光明正大武功为主。而那人却以阴毒杀手频频向傅传书难,丝毫不以礼让为先,也不讲究什么江湖道义,透着我行我意,不受礼教束缚,颇有晋时嵇康之遗风,见不得群丑作怪,潇洒出尘,任意为之。虽然看似不近人情,实则光明磊落,不是虚伪小人的姿态。

傅传书见拳脚上似乎无法取胜,心想看来此人非是泛泛之辈,难道自己今日要栽,不成决不可以,自己身为昆仑派堂堂一派掌门岂能败在这人之手,以后自己也不要做人!他见此人出掌看似有招可循实则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正不知如何应付?忽然脑海中闪现师父所说的话:如果敌人招式无迹可寻,那未便不必遵循常理,以无式胜有式,以无式胜无式,不必纠结于什么招式,只要能打败对方便是正道!这话看似荒诞不经,实则是致胜之道,便如市井无赖与一个江湖好汉斗勇,那么他自然不会有招可寻,只会一味死打,这样便会迫得对方处处受困,以致败北,也不是没有可能。傅传书当时听闻师父如此说话,觉得师父所说不可思夷,而今看来也有实在的道理,在此生死成败关头何妨一试?他眼见那人双掌拍来,便不以常理而出招,忽地左脚飞出踢那人大腿环跳、风市、中都、膝阳关诸穴。这人见傅传书不以常理出招,也是一惊,只有收掌闪身躲过。傅传书暗暗心喜,收转左脚,回旋而至,似乎脚下不稳,身子便向皇帝撞去。这下实在出人意料,便是皇帝身后四大高手都是惊异,便齐齐出手卫护皇上人身安全。这人也是跃身赶来要护皇上周全。岂料傅传书蓦地以脚撑地,身子跃在半空,凌身一转落在那人身后,这一切皆在旋踵之间,便在众人惊呼中已出掌重重拍中那人后背之人体大穴命门穴,这一掌傅传书可是蕴含平生之能,要他知道言语得罪自己后过,因为他从来是有仇必报的人物,眼中揉不得沙子,更容不下瞧自己不起的人。

众人谁也未料到这傅传书此番出招,都是出乎意料。那人也未料到这位看似温文而雅,相貌俊逸的少年竟有此机心,看来他还是大意些,偏将别人向好处想,低估了人性中所有恶,所以便吃亏。命门穴本是人身死穴之一,受不得摧残,更可况这傅传书可是身有“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玄门无上的内功心法,所以他今次吃了大亏,但是好在他内力深厚,否则也得不到皇上器重。

他反应也快,命门穴受招,更不转身,左手反转竟翻掌拍出,正中傅传书的前胸。傅传书身子身子向后直跃而出,连退几步这才收住脚步,嗓子甜,险险张口喷出,还好他内功底蕴深厚,以气压迫,血又回腔,否则他自己当场出丑,便令王爷颜面尽失。

当两个人又回到花厅,皇帝微笑道:“你们二人各有所伤,不分胜负,朕赏你们一杯,更有上好翡翠扳指一人一枚,以示褒奖!”既然皇上都不追究适才傅传书的忤逆之举,旁人自然不容置喙。当傅传书和那人喝过皇帝所赐之酒。嘉庆皇帝从左右手中指之上退下两枚玉扳指,那可是xj和田绝世好玉,万中无一,是伊犁将军苏宁杰每年所上贡的,赏给臣下是无上荣耀,所以人人思而不可得。今次皇上每人一枚,以示不偏不倚,以示公正。众人对此自然无异议,觉得皇帝此举深明大义,不予追究傅传书适才的忤逆之举——因为不管他是否武功不逮以致失手,总是犯了忌讳,所以在别人看便该当追责;可是皇上却不以为忤,网开一面,可说是位开明君主,胸怀天下,目光深远,非凡夫俗子可与比拟,所以得有天下,可说实至名归。便是傅传书也深以为是,心想:先前自己只是觉得他是少年皇帝,不过弱冠,能有多大的胸怀抱负,只不过倚仗大行皇帝传位于其,才可以坐拥天下;可是现在看来他并非倚仗大行皇帝之余荫,乃是胸有乾坤的少年皇帝——胸有丘壑,只是平昔不易显露,一露峥嵘便自不同,所谓龙行虎步,笑傲山川。

众人又自酣怀淋漓,嘉庆皇帝席间说到少年时与世子多福安兄弟情深,每每偷偷溜出大内,去京城外游玩,因之贪玩便晚归大内,被皇额娘——而今的恭慈太后现便重重责罚二人,便要执事太监每人重重打了五十竹板,只是那执事太监不敢着力打去,因为他深知道这两位一个是储君,另一个是王府的世子,如果真的开罪于这二个少年,将来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他便虚以委蛇,见皇后走远,便轻轻打了两个人五十下,当然皇后只是一时震怒,才让执事太监责笞二人,如果这位执事太监不明是理,真将两个人打得不成话,事后只怕也要暗中责怪他不通世务,因为皇后也不是真心要责罚他们,只是要他们二个少年知错就改,以后莫要再贪玩——因为皇家不比民间,更况且他们都是皇室贵胄——一个是储君,未来大行皇帝之后便是他君临天下,怎么可以有闪失,倘若有了闪失那么皇上能不龙颜震怒,她这位皇后便难辞其咎,其后更有可能被皇上贬入冷宫,永不得所用,这些都是身家利害关系,她不能不防患于未然,因为皇帝身边尽有嫔妃觊觎之心,想着这东宫皇后之位!皇宫大内看似波澜不惊,可是却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处处为营,每个人心中都藏着害人的计谋,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的地步,所以不由得她不小心!京畿之地,也是虎狼群伺之地,她身为皇后自然深谙此理,所以处处小心在意,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大意,以免重蹈前人之悲剧!

多福安见皇上提及儿时之事,心想原来他不因做了皇上而忘了儿时的伙伴,心中为之一动,不由泪眼朦胧,再看摄政王多铎波澜不惊,不为所动,一幅无欲无求的姿态。

嘉庆皇帝忽见这多福安似乎行动颇为不便,而且神情透着不属,便问端的。多福安自然不敢隐瞒,便说自己为袁承天所害,如果不是傅传书出手救下自己,只怕此时已然不在人世。嘉庆听了颇为诧异,心想:袁兄弟似乎不是这样的卑鄙无耻的小人……他怎么会……多福安见皇上犹有不信的神情,便信誓旦旦保证自己所言非虚。傅传书也不失时机说道:“皇上,世间人心多变,鬼有千面,人有万种,各各不同,非一而足,所以并非一成不变,便是篡汉时的王莽,未谋乱之时谦虚有加,仿佛圣人,可是后来面目真露,以至……”他本来要说以至后来天下百姓蒙难,流离失所,更有无辜百姓死亡枕藉,忽抬头见摄政王多铎双目寒光一闪而逝,心中一惊,忙住口不言,因为这摄政王虽为皇上的王叔,但是却有不臣之心,忤逆篡上之意,所以今日这傅传书虽说者无意,只怕王爷听者有意。傅传书只有借口说是有别事,匆匆出了花厅。

嘉庆皇帝察言观色,见这位多铎王叔神情不属,便以话插外。众人又酣饮一番,看看时辰不早,皇帝便别过多铎,径自启驾回宫,临别还叮嘱着多福安如有不对,便去大内太医院,一定一定,神情中透着关怀,决然不是虚情假意。多福安便应诺,只是心中无缘由升起一个念头:皇上对我情出肺腑,而阿玛却处处藏着忤逆之心,是不是有些辜负了皇帝的殷殷期盼,所以阿玛可以放下心中所藏的害人计谋,与皇上重归于好,那不是件好事;只是这也未必能够,因为阿玛现在已然是入了魔道,可说走火入魔,已然听不进别人的谏言,他是非要一意孤行。我该如何规劝,莫如让额娘劝他一劝该收手时便收手,以免将来堕入万劫不复之地步,那样可是得不偿失。因为在王府之中也只有这侧福晋的话最有份量,其它的人都不在他心上。多福安想到此便回转王府别院,去寻晚晴侧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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