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空呈现干净的墨黑色,月华如练,洒落一地清光。
一名穿玄色阔袖长袍,戴皂纱箬笠的男子缓缓走入客栈。他像是赶了路,但那衣角却一尘不沾,洁净异常。
“一壶清茶。”他落座,而后把手中的一柄银白色古剑放于桌上。
“客官稍等,这就沏了来。”小筠儿余光瞄向桌上的那把白剑,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园子里,李荷两手托腮,正欣赏月景。
“我想念师兄了,特别的想。”她声音轻软,“若是他知道了我做的事,会不会怒啊?”
老虎原本安静趴在一旁休憩,少顷,它惊愕地抬头,接着跟炸了毛似的,直往李荷的衣袖里钻,奈何身躯太大,根本挤不进去。
“你要回瓶子里?”李荷神色迷惑,沿着它方才的视线望去,“有什么惹你害怕了,难道是更厉害的妖怪?”
老虎:“……”
小筠儿这厢已经沏了壶清香的竹叶青茶,又摆上一只细瓷杯子,问:“客官您要住店吗?”
突然,一袭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的身影奔了过来,轻轻喘着气,唤道:“师兄。”
小筠儿神情迟钝了一瞬。
柜台后的陶淮不经意抠掉一把算盘珠子,劈劈啪啪的散落了一地。
程墨没理会这番动静,只是缓缓抬手,把茶斟上:“是你做的?”
没头没尾的话,李荷却听懂了。
“是我。”她浓而密的长睫微垂,咬了咬下唇,“但是,我认为,我没有做错。”
杯中斟至半满的茶汤清澈透亮,香气淡雅,飘着几丝浅淡的绿意。
“那你往后打算回山修炼,还是继续留在这儿报仇雪恨?”他的声线戛玉敲冰似的,有些过于清冷了。
李荷眸里倏然闪过一丝慌乱,忙抱住他的衣袖:“师兄,别赶我走,我们现在就回山去……”
程墨轻轻拂开她的手,把茶饮尽,取了一锭金子递给小筠儿,缓声道:“一间上房。”
他愣愣接过,半晌才说:“您,您随我来。”
程墨起身,从她旁边走过,脚步声渐渐远了。
李荷怔在原地,少焉,风儿一般的追了过去。
房内靠墙有一张整洁的床榻,中间摆放着楠竹桌凳,角落的小几上是一盆素心兰,散着若有若无的清醇幽香。
“师兄,你怎知我在这儿啊?”她趴在床榻的边沿。
程墨轻阖着眼,下颌线条犹如冷白的玉,透出一种生冷的精致。
李荷见他不语,心里愈的慌了,但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视线渐渐低垂,落在他的玄色袖角上,眸中浮起了点水雾。
廊上,沈钊面无神色的倚在墙边,沈焱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仍听不见声儿。
小筠儿端来了一盆热水,盆边搭着一块白色棉布巾子。
沈焱一把抢了过来,叩门道:“客官,您的热水来了。”
小筠儿:“……”
李荷打开了门,轻声说:“焱舅舅,钊舅舅,我明儿就回暮山了,你们多多保重。”说完,把盆子接过,放进屋里。
沈焱眼神直往里头睃。李荷嘴畔抽搐了下,双手把他推了出去:“师兄累了,要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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